也就是说,过去的每一世,他的结局都是注定的。
梦里,那一道来至于九天之外的声音,决定了他的命运。
具体说了什么,醒来后的百里阙不记得了。
那道法音,似乎在他心口留下来生生世世难以磨灭的印记,那就是——恨!恨其不公,怨其专横。
百里阙有预感,那个梦,与摩耶和魔族纠缠他息息相关。
二者,必定有其不能言说的联系。
百里阙摸着舍利子,久久入不了眠。
这边,摩耶动用魔族关系,开始调查云汐兮过往。
本来,魔族在地府是有关系的。
藏在地府的那颗钉子很快传来消息,意思是,生死簿上关于云汐兮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页面干净……问题就在于,太过干净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生死簿上,记载云汐兮的只有她出生后的那几年,再往后,就没有了。
大家知道生死簿吗?上面记载着一个人生平过往,一生中做的哪些善事和恶事,巨细无遗。而关于云汐兮的,从6岁过后,就是空白的了。
这样的情况,地府并非没有先例。
第1种情况:此乃道教、佛教、或是上位仙者转世;这样的人投胎转世,身负天机,其命数被身后的大佬们故意遮蔽,以保证其一生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使命。
第2种情况:本不该出生的人出生了。简单的说,凡人一生的命数不可更改,可总有一些特例。他们是超乎于三界六道众生之外的存在。一个本不该出生的人出生了,生死簿上当然不会有他太过详细的记载。这种人往往可以勘破自己的命运,创造奇迹——脱离命运的掌控。
两种情况相比较,第2种人更像是计算机衍生出来的bug。你永远不知道这一颗小小的病毒会对主机产生怎样的影响,它不仅会影响自己,也会影响身边的人。
从前天道还在时,会刻意打压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会破坏世间秩序。
可如今,天道意识早已失踪……没有了它的桎梏,总有些人会钻空子。
收到消息的摩耶并不太肯定,云汐兮究竟是属于哪种情况。
但他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
十几年前,地府那位千百年来不出门的大能,突然踏足人界。没有鬼知道大能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不过那位大能很快就回了地府了,而后大门紧闭,10多年来再也没有听过他的字言片语。
摩耶回信,交代那人务必查清楚那十多年的空白。
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倘若实在查不到,再重点查查十八层地狱恶鬼,那几年,大能究竟是呆在老地方,还是偷偷摸摸去了别处。
摩耶很聪明,他有预感,一旦摸清了这条线,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这头,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云汐兮带着嘟嘟、云霆兮和白若若,轻装简行,踏上了去苗疆的道路。
苗疆就在滇云省份,不过更靠近边缘,地处偏僻,交通不太发达,地理位置实则与邻国——翡翠国挨得更近,跨过那座山,就是别国过境了。
飞机换大巴,大巴换小汽车,正式进入山路,一路颠簸。
小汽车有多小呢?就是老式的,只有城里公共汽车的三分之二大小,容纳有限;扯皮是屎黄色的,露出几分铁皮原来的颜色,严重褪色了,可见其老旧程度。
车速不快,走走停停,架不住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一会儿拐弯一会儿直行的。
“这条路,算好的了。若早个十年,全是泥巴坑坑,没坐稳的话人都能甩出去!现在好歹修成了水泥路不是。”
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行人装扮,白若若明显是兴奋的。谈及家乡来,哪儿哪儿都透着亲切,都觉得好。
“汐兮,你还能适应吗?”白若若兴奋过后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太高兴了,忘记城里的孩子是第一次走山路了。
云汐兮不在意的摇头:“我还行,本就在乡下地方长大。霆兮才是,已经晕得七荤八素了。霆兮,需要塑料袋不,吐一吐就好了。”
云家小子横在最后面的一排座椅上,槽点太多无力下口。
神TM吐一吐就好了。
他胃都快吐出来了,还咋个吐?
再吐,还有一个胆囊你要不要?
白若若言之凿凿,眼神流露出遗憾:“霆兮哥哥身子骨太弱了,缺乏锻炼。”
汐兮=大佬。
作为大佬胞弟,霆兮哥哥弱鸡的程度,简直超出她的意料。
两方落差太大,白若若没有控制住脸上的微表情。
云霆兮一脸肾虚,咳咳,虚弱得很。
嘴巴张张合合,欲要反驳,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放弃……
他是比汐兮弱鸡,他承认还不行吗?
云霆兮破罐子破摔,索性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只要睡着了,胃里面就不会翻腾倒海想吐了。
白若若兴致勃勃,云汐兮当起了普通游客,云霆兮彻底昏睡,殊不知三人亦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山上的人,个个风餐露宿,打小就开始做农活。
与外面,山下城市的人完全不一样的,
就好比,三人中最好看的那个女娃娃,粉雕玉琢的,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来了?
“女娃娃,城头来的哇。”叼着叶子烟的大爷地方话很重,“来爪子嘛?我们这地方没得啥子好耍的,轻易进不得山哦。”
“就是,女娃子,要不你们回去。等国庆假期,再过来旅游。”
“寨子封起的,外人不得准进去的哦。”
车上,几个老人七嘴八舌。
只当云汐兮等人是来旅游的,偏偏挑了个最不好的时候。
白若若认出老爷爷是黑水寨的老黑叔,赶紧帮腔:“老黑叔,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白家的若若。”
老黑叔闻言凑过去盯了好几眼:“哦,若若说。娃子长变了,差点就认不到咯。我听你阿婆说,你去城头读书了哒。”
“学校提前放假了,这不寨头大日子,我必须得赶回来撒。”
“好女娃子,对头嘛,啥子事都没得寨子的事重要。”老黑叔浑浊眼睛弯了弯。
白若若又说:“这两个是我朋友,阿婆同意带回来的。”
若若这般说,老黑叔嘘起的眼睛猛然睁开,而后又老神自在抽起烟来:“好嘛,白婆婆同意了的就得行嘛。”
“白家娃娃还是多对,晓得跟家里提前打招呼。”
听起来苗寨似乎十分排外。
白婆婆在寨中的地位以及威信似乎很高?
云汐兮默默记在心中。
就在这时汽车停靠,一位老奶奶蹒跚着上车。
苗族老人,典型的苗家打扮。头顶戴着的银帽很重,纯银饰足银的。帽檐垂着铃铛,每行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头发花白,编织成一条有一条的细长辫子塞进银帽里。
帽穗儿挺长的,几乎这遮挡到她眉毛的位置。
脸上爬满了无数皱纹,眼睛似睁非睁。
她身上的裙子有些不一样。
同样是苗裙,袖口黑底镶嵌着红丝,似乎,是一颗鸟头的模样。
老奶奶一上车,车上其他人,尤其是老黑叔极其同行者默契闭嘴,脸上浮现上防备神色。
老奶奶坐下的位置,前后两排的人宁愿站着,也不愿与她坐在一起。
他们,明显排斥她。
不、不仅仅是排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憎恨、反感。好似对方是一只臭名昭著的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云汐兮不明所以的看向白若若,后者与其他人的神态如出一辙,她甚至用眼神暗示她,先别说话。
可谓是如临大敌。
不知是云汐汐哪个眼神和举动幅度太大,引起了老婆婆的注意。
老人家在看到她的一霎那,身体微不可见的一僵。干枯的脸皮连续抖动了好几下,一块儿一块儿的,好似下一秒会自动剥落。
这样的关注,这样的异样,不过是转瞬即逝,一秒之间。
云汐兮想再看得仔细些时,老人家的视线已经移走了。
银发婆婆露出满口黄牙,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排斥和流露出来的恐惧。
反而甚是得意。
白若若抿着嘴巴,耳语:“她,是黑苗寨的。阴险毒辣,全身上下都是毒虫,甚至连头发丝儿里面都是……汐兮你和霆兮弟弟可得万分当心。”
头发丝儿?云汐兮立马就抓住了关键词,默不作声的嗯了一下。
小声说:“你们都认识她吗?是怎么分辨对方是黑苗寨的人,还是自己人?”
白若若努努嘴,落在老婆婆袖口上:“诺,看到那个图腾了吗?那就是黑苗寨的标志。”
鲜红鸟头,眼露凶光,嘴刁血珠。
亦如黑苗寨侍奉的那位神祇。
嗜血、残暴、灭绝人性,如狼饮血!
白若若流露出的不屑是那么明显,不加掩饰。
她代表着白苗一族,从小所受的教育,看不起黑苗寨,将其视为苗族之耻,流露出的敌视和轻蔑,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称之为天敌,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