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一拍战马,开道神力势如破竹,带着身后大军冲锋陷阵。
景风看着她,微微眯眼,心下愈沉。
二人拼杀在一处,从地上斗至云霄,再从云霄斗至荒野,影至法随,八荒六合皆是战场。
这一战,也许会成为她最后一战。
应如是不记得自己撞塌了几座山头,景风也不记得两人打了多久。应如是砸到山头的动静就好比一颗流星突然划破天际,随着山头崩塌,冰焰瞬间席卷,把山头附近的山草树林皆夷为一川冰原。
景风一刀刺来,应如是反应极快,微一偏身,破刃从她腋下穿过,刺穿了她的铠甲。应如是来不及起身,一脚踹了出去,十成十的神力,一等一的准度,景风擡臂挡了一下,随后靠着破刃稳住身形,再一擡头,就只见应如是单手举着冰叶就挥砍了下来。
冰叶原本是一把剑,而今表面渡了一层冰焰,看起来厚重了不少,应如是直接拿起来当刀使,呼啸生风。那一瞬间,几乎像是有百余斤的力量压在手上,分量之沉,直叫冰叶挟带着万军之势狠狠砸下来,那大开大合的气势几乎要把天地劈成两半。
景风立刻一个翻滚躲开了,这一刀砍在了地上。
大地崩裂。
应如是站起身,右手又改成了握剑的姿态。她嘴角挂着血,身上早就见彩了;景风比她好一些,毕竟年纪大。
此处是一片戈壁,黄沙漫天,风把他们的衣袍卷得纷纷扬扬,应如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打过来的,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像死斗场一样。不过,死斗场才是真正的疯子。
此间已是傍晚,原本快要熄灭的天空却被这两人浑身的光芒烧得炙热。
景风一刀挥下来,应如是反手用剑身抵挡,手臂被那力道震的一片发麻。她左手一掌打过去,景风旋身躲开。
几个剑花儿绞在破刃上,景风想要回撤,应如是却猛地翻转手腕,握着冰叶的手柄朝他握着兵器的手狠狠砸了下去。
应如是把身手、武器转换得炉火纯青,只要命,无所谓招式!景风见状立刻松手弃了兵器,应如是哪儿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步步紧逼。
景风双手控住冰叶剑身,业火在他掌心熊熊燃烧,应如是觉得手上有股大力在跟她抗衡。她一把抓住景风的手腕往身前带,随后上前一步几个肘击就掼了下去。景风不退反进,一把拉过她,一拳打掉了应如是的兵器。
应如是也不多犹豫,两人都弃了武器近身肉搏,应如是只觉得自己一拳一拳都打在一堵墙上,果然,年纪大就是抗打。
得了个空隙,她伸手召回冰叶,景风却突然出掌,应如是回手抵挡,业火和冰焰在空中烧得噼啪作响。周围冷一阵热一阵,冷的时候像是万年寒冰,热的时候又像是熔火地狱,互不相让!
应如是不知道他们战了几日,无论是体力还是神力,消耗量过于骇人。
就这一战整体看,景风虽占上风,可应如是并不被他压制,反倒时不时挽出几个漂亮的剑花,中伤景风。景风看着眼前的破晓寒,脸色越来越阴沉:“你的破晓寒什么时候练到这个地步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应如是没回话,她喉头有一股腥甜,她怕自己一说话就忍不住了。
沙漠戈壁上,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活物。二人招式身形都极快,旁观者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如焰火般的神光在眼前一波儿又一波儿炸开,无穷无尽。
应如是旋身擡腿踢出去,景风躲得及时,应如是一脚踢在了戈壁巨石上,挟杂着神泽,巨石竟被生生踢碎。
景风对她不再手下留情,既是决战,那便要一战到底。
破刃浑身被业火烧得滚烫,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外界输送过来。冰叶也不甘示弱,浑身充盈着冰焰的璀璨。应如是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那一团业火,飞升之时,在她的灵域里,也有这么一团火光。
破刃浑身的业火之力澎湃汹涌,却在完全爆发的那一刻失去了阻力。
说不清是景风刺出去的,还是应如是自己撞上来的,破刃直接刺破了重甲,没入了应如是的腹部。
破腹的疼痛难以忍耐,业火的焚身之感一刹那在身体里炸开,应如是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漠的把冰叶送进了景风的心口。
景风一手握上冰叶剑身,想要拔出来,可他每拔出一分,应如是就近身一分。应如是一直朝他逼近,直到把他钉在了戈壁巨石上,景风才退无可退。
狂风呼啸,发丝一阵一阵拍打在她的脸上。
景风双目被业火烧得赤红,他看着眼前浑身被冰焰光芒包裹的人,嘶吼道:“母亲如是,兄弟如是,你也如是,你们是活在祖祖辈辈的诅咒里吗!”
二人针锋相对,景风看到应如是真是拿命在对付他,心中越发愤怒,凭什么他那么有诚意的退让和邀请在她眼里如此不值一提?就因为是魔族吗?就因为魔族低贱不值得原谅吗?诚心就应该一次又一次被践踏!她还是要守着太平,守着正义!
景风在对面咆哮道:“应如是!你就这么给天界卖命吗!天界到底有什么好?!让我魔族就如此配不上你!”
应如是吼道:“我从没觉得天族有多么高贵,魔族有多么低贱,他们都是三界的子民,若天地动荡,我也会为之守护!”
漫天狂风卷不住怒吼,只在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怒斥之中羸弱了下来。
他没想到应如是会用近乎自残的方式去杀他,至少,至少他不会!
风沙渐息,越发衬得少女眉眼凌厉,似乎腹部的那一刀根本就没让她感受到痛觉。景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缓缓地擡起头,狞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我下的诅咒,我这条命没了,你觉得你能活到哪儿去?”
应如是眼里却是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冷嗤道:“景风,我能接触到的东西不比你少,你能用禁术我就不能?”
景风微微眯起眼睛,眼睛里隐藏着怒火,怀疑、警惕甚至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应如是冷笑道:“你以为,破晓寒为什么波动?”
景风瞬间明白,怒骂道:“疯了吧!你这跟自毁元神有什么区别!”
“那你下咒控制我跟杀了我又有什么区别!”应如是怒视着他:“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去换一个解脱,哪怕是从此在三界消失,我也心甘情愿!”
“景风,这么惦记这万年修为,那就还给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冰焰随着冰叶的剑身猛地窜入景风体内,天地间被这强烈璀璨的光芒所点燃。那被破晓寒完全炼化的万年修为如同洪水一般冲入景风的元神,他业火滔天,可冰焰却丝毫不惧!
景风双手握住冰叶利刃,想要把它拔出来,可应如是却纹丝不动,破晓寒几乎把他们两个人捆绑起来,淡蓝色光芒紧紧缠绕着他们,让人挣脱不开。
“就这么想跟我同归于尽?”景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他现在浑身被冰焰包裹,业火和冰焰在体内相抗不休,几乎是一瞬间晕死过去又醒过来,身上冷热交替。他甚至觉得自身的业火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应如是咬牙道:“总好过拉着三界陪葬!”
“就这么在乎三界?”
“这是上神存在的意义!”
“那你也真是可悲,都不能为自己而活!”
“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