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浮生(2 / 2)

应如是 柒行qx 3282 字 5个月前

应如是考虑了一下,道:“这次还真是有急事,等我下去处理完了再回来住几天也不迟。”

闻言,易清月只好作罢。

傍晚,应如是摘了一束从前青渊候种在应府东苑的鲜花,去了趟众神陵。

飞升了上神,总归还是要让他知晓的。

应如是规规矩矩地对着青渊候的墓碑行了个大礼,直起身来,就这就这样跪坐在他对面。

“疯老头,我飞升了。”应如是低头笑了笑,默了一瞬,道:“没有人可以再威胁我了……”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我之前会想着,是不是我年纪太小了,说话没有份量,所以没有人会相信我。同时,也因为年纪太小了,所以总是很容易被欺负,或者……觉得我就是应该被欺负的那一方。”

“其实……我到现在已经不太记得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百年很久,久到足够一个人忘掉上辈子的事。可至深的痛苦依旧刻骨铭心,那种感觉是我这一辈子无法忘却的。”

“我不恨我母君,没什么好恨的,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是年纪小,那个时候,有些承受不住罢了……可对于那个年纪来说,那些事就足够了……”

“如果说我注定要成为这样一个人,那我就注定会经历这样的事,注定会走这样一条路。”

“也许我应该恨他们吧,但我对他们实在是没有恨意,大概是因为……也没有什么爱意。我一向是个快刀斩乱麻的性子,对于我来说,让我痛苦的东西我就应该尽快割舍掉。大概是疼怕了,不希望自己再疼了。所以……渐渐的,在感情上,我想把自己跟父母割裂开来,这样,她说什么,做什么,我就不会疼了。”

“她是她,我是我。可……这个东西是分不开的,生养之恩无法偿还,我知道她对我好,所以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对她好,但我实在是没办法跟她亲近。”

“也许我就是很自私吧,可是能救我的只有我啊,我能指望谁?难道那个时候我还能指望我父母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站出来?”

“寂和说得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某种程度上,他们也不那么了解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只想着在他们心里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我就是那样。”

“可我不是啊!”

“阿月总是说我很理性。确实,利益纠葛总是比感情纠葛来得更浅显易懂,让我知道怎么处理,获利才会最大。所以有时候,我想按照利益去计算感情,这样我就知道怎么做了,就不会陷在那个漩涡里,怎么也出不来。可我也知道,这不对……”

“……没有人教我这些,我也不太懂情感这种东西。他们只告诉我,只有文修学的好,排得上名号,以后才能有个好官当,有个好前途。可我本来就不愁前途啊?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逼我啊?”

……

“疯老头,你说,我还能做战士吗?我飞升上神了,我能做战士了吗?”

……

就这么东拉西扯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听到了戌时的钟声。应如是擡眼望了望,道:“不跟你聊了,我要回去了。现在没人管我,我要自己管好自己,回见。”

回到崇安王府,小管家福来立刻迎了出来。

应如是边走边跟他交代道:“福来,过两日我就会回人魔交界处,王府你全权打理。”

福来立刻应声:“是!”

“我的供奉大概再有十天就到了,他们会直接送到王府。其中一成供养王府上下应该够了。”

福来跟着她的脚步小跑,立刻回应,道:“多了。”

应如是点头:“多了的就先存着。剩下的九成,四成封存,五成直接给我送到人魔交界处。封存的四成之后我会有交代,你替我去办差。”

“诺。”

“大概就没什么事了。哦,还有一件,我不在王府的时日,若有人送礼,不许收。如果有急事,时间来得及的话,就去人魔交界处找我;如果实在来不及…唔…去应府找我父母。”

“诺。”

“就先交代这些,你找几个婢女帮我准备沐浴。”

“是。”福来一听,赶忙要去招呼。

应如是立刻补了一句:“冷水,不要热水。”

福来点头,也不多问,随后手脚麻利地准备了下去。

应如是推门进去,婢女早已在木桶里放好了洗澡水,衣物,澡巾也都已经备好了。

看着那几个侍立在一旁的婢女,应如是开口道:“我沐浴不需要人伺候,你们出去吧。”

“诺。”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感觉有些燥热,应如是也没觉得自己被寂和气着啊?破晓寒也到了最顶层,气息也是越来越稳定,应当没什么大事才对。

直到周身被冷水包裹,应如是才觉得心中那股燥热稍解。

难不成……真被气着了?

三日后一早,应如是就交代下去让谢子和他们一行人先走,她还有事去青丘处理,随后再到。

应如是下了九重天,直奔云归阁。

“云归君。”应如是擡手一揖。先前在灵界,云归听闻应如是醒了便径直回了青丘,两人并未来得及见面。

云归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悠悠道:“崇安王。”

应如是闻言一笑:“师父,您要好好珍惜我这个徒弟——”随即话锋突然一转:“不要老是拿我打趣!”

应如是边说边倒茶,将茶盏推到云归君那方。

云归笑了笑,拿起茶盏,话归正题,道:“飞升之后可有感觉不适?万年修为压得住吧。”

应如是拿起茶盏,转头面向正前方,隔着窗棂望着远山如黛,道:“气息,神力都很平稳,并无不适。那万年修为在我涅槃之后就已经被炼化,与我融为一体,翻不起大浪。”

云归道:“那就好。”

应如是顿了顿,正色道:“云归君,此次我来是有一事要问。”

“何事?”

应如是右手一翻,托出了那颗“藏海珠”,道:“我册封大典时有人送来了这个。”

云归接过来,只听应如是沉声道:“还附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藏海珠者,可覆天地’。”

闻言云归眸色渐深,原本就不茍言笑的表情更显凝重,道:“景风送来的。”

应如是点头:“是。除了您和他,世间再无人有此业火。”

云归看了看珠子,将它放到桌子上,缓缓道:“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应如是不解:“为何?”

云归并未说明原因,只道:“这件事你只能问你母君。”

应如是轻哼了一声,又似是在叹息,道:“我问她,她会说吗?”

“不会。”云归回答地干净利落。

“我就知道。”应如是冷哼一声,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瞒着一些事?”

云归看了看她:“……为了你好。”

闻言,应如是眼神淡了下来,却没什么情绪:“瞒不住的,她迟早都要亲口告诉我。”

“她……只想能拖则拖,最好能拖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为止。”

“终归不是解决之策。”应如是道。

云归看了一眼她,道:“因为没有解决之法。”

应如是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疑惑,什么事,竟然都没有办法解决?

云归并无任何动作,仍旧轻轻地端着茶盏。那颗“藏海珠”瞬间就被一团业火吞噬,化为了一缕青烟,随着云归平淡无波的声音飘散远方:

“藏海珠,早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