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门槛的刹那,颜洛汐抬脚跨出。
斗篷压住肩头未散的闷痛,她没有回头。身后据点的大门缓缓合拢,木轴摩擦声被风吹远。影卫丙已先一步前行探路,五名精锐分散在队伍前后,医者抱着小灵走在中央,脚步沉稳。
她走在最后,左手按在腰侧匕首柄上。真钥藏在内袖夹层,触手微凉,像是刚从深井中取出的铁片。自密室出来后,它再未泛起温热,裂纹也未继续蔓延,可她仍能感觉到某种细微的震颤,仿佛有东西在钥匙深处轻轻叩击。
“主子。”影卫丙低声回禀,“东门守卒已被调开,我们可直接出城。”
她点头,脚步未停。
天色灰白,云层低垂,官道两侧枯草伏地,远处山影模糊成一片暗线。队伍行至城东三里,地面由石板转为夯土,车辙印深深浅浅,交错如网。她忽然停下,目光扫过路边一截断枝。
枝头断裂处新鲜,不是风折,是人为踩断。
她没出声,只将右手背到身后,屈指轻弹两下。两名护卫立刻会意,放慢脚步,与医者拉开半丈距离,形成护翼之势。
又行两里,进入十里坡。
此处地势略高,左右林木渐密,虽已入冬,枝叶凋零,但灌木丛生,视野受限。风从坡顶斜吹而下,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涩味,像是陈年旧布在火边烘烤后的气息。
她呼吸微顿。
这不是自然之味。
“加快速度。”她低声下令,“前方若有岔路,走直道。”
话音未落,左侧林中忽有寒光一闪。
她几乎是本能地旋身,短匕出鞘,格开一支破空而来的银针。针尖撞在刃面上迸出火星,落地时竟陷入泥土三寸。
“敌袭!”
影卫丙厉喝一声,横剑挡在医者前方。其余人迅速聚拢,刀剑齐出。右侧林中跃出四人,黑衣蒙面,手中兵刃长短不一,却招招直取要害。一人扑向医者,手腕翻转间甩出一条细链,链头钩爪直抓孩子衣领。
颜洛汐冷眼一眯,足尖一点冲上前去,匕首划弧,削断链节。那黑衣人反应极快,落地即退,竟不纠缠,反身隐入林中。
“别追!”她喝止欲追的护卫,“守住阵型!”
话音刚落,背后劲风压来。
她拧腰侧避,一记掌风擦着肩头掠过,震得左臂旧伤一阵抽搐。偷袭者落地无声,身形瘦长,双手十指戴铁套,指节粗大,动作迅捷得不像常人。
她连退三步,重新站定,目光扫过四周。
十余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分布在官道两侧,进退有序,彼此呼应,明显经过演练。更令她心沉的是,这些人攻击节奏精准,专挑队伍衔接最弱之处下手——先是扰阵,再攻核心,最后逼散队形。
他们知道怎么打。
“系统?”她在心中默唤。
依旧无回应。
她咬牙,压下体内翻涌的滞涩感。密室一战耗尽精力,此刻每动一次,都像在泥中拔腿。但她不能退。
“三人护医者,往坡下撤。”她声音冷静,“剩下两人跟我断后,交替掩护。”
没人质疑命令。护卫们迅速执行,两名持盾者挡在前方,另两人随她立于队尾。
黑衣人并未急攻,只是缓步逼近,如同猎手围困困兽。
就在这时,坡顶传来脚步声。
不疾不徐,踏在冻土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众人抬头。
一名玄袍男子自坡顶走下。
他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眉峰微挑,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最令人惊异的是,他每走一步,脚下便凝出一层薄霜,蔓延至鞋底边缘,随即消融于尘土。
他走到战场中央,停住。
目光落在颜洛汐身上,又缓缓移向她藏于袖中的左手。
“你还带着它。”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可惜,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颜洛汐心头一震。
他认得真钥。
而且,语气中竟有几分熟稔,仿佛曾亲眼见过它完好之时。
她不动声色将袖口收紧,遮住钥匙轮廓,冷冷道:“阁下藏头露尾,何必妄谈过往?”
男子轻笑一声,抬起右手。
他戴着一枚墨玉指环,环身雕纹繁复,乍看杂乱,细看却与密室星图边缘残存的符文走势惊人相似——那是她亲手拓下的标记,从未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