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刺入漩涡核心的刹那，金光如丝线般顺着水流蔓延，迅速钻进巨兽体内。那股力量并不猛烈，却精准地沿着某种隐秘路径疾驰而上，直抵尾椎深处。巨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背部晶体接连炸裂，碎片在水中四散飞溅，蓝光骤然熄灭。

颜洛汐借着反冲之力向后急退，左手死死抓住岩壁凸起处稳住身形。右臂脱臼的位置早已失去知觉，但她仍能感受到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肩胛骨撕裂般的钝痛。她盯着前方，巨兽的触手开始无序抽搐，尾部剧烈摆动，在海底掀起浑浊泥流。旋涡因能量逆流失控，边缘开始塌陷，形成一道向下吞噬的暗流。

她没时间喘息。玉匣贴在胸口微微发烫，第六块碎片还在其中震动，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出世的第七块。她目光一凝——巨兽腹部下方，一点金芒正缓缓浮现，像是被无形之手从血肉中剥离出来。

她咬牙向前游去，途中避开翻滚的触手残肢和崩塌的石柱。水流紊乱，视线模糊，但她凭着记忆中的位置，伸手探向那团微光。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菱形晶体，表面刻着古老纹路，与玉匣中的其他碎片完全吻合。

就在此时，脑海中响起小灵的声音：“母后……有杀气。”

她动作一顿，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将碎片迅速塞入内襟，用早已备好的血符封住气息。那符是她早前以指尖血画在衣料上的隐匿阵法，虽简陋，但足以遮掩神器波动。

她缓缓抬头，透过搅动的泥沙，看见三道身影正从遗迹侧翼无声靠近。他们穿着深色长袍，袖口绣着蛇首衔月的暗纹，步伐整齐，彼此间隔固定，呈三角之势推进。最前方那人双手空垂，掌心朝下，似乎在感知水中的能量流动。

颜洛汐屏住呼吸，悄然后撤。她不能硬拼。系统依旧沉默，识海中那点印记黯淡得几乎看不见。队员甲和乙还藏在高处岩缝里，昏迷未醒，此刻全靠她一人应对。

她退回岩壁上方，靠近那处断裂的金属支架。这里视野开阔，又能借助巨兽残骸遮挡身形。她轻轻拨开队员甲护甲缝隙，确认脉搏尚存，又探了探乙的鼻息，还算平稳。

“小灵。”她在心中低唤。

“我在。”孩子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疲惫，“他们走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等什么？”

“等它彻底死透。”小灵顿了顿，“中间那个，心跳很稳，不像普通人。他在控制节奏。”

颜洛汐眼神微闪。她在等一个时机，对方也在等。谁先动，谁就可能暴露破绽。

她低头看向怀中玉匣，第六块碎片仍在震颤，与内襟那块新得的遥相呼应。若现在强行收纳，难免引发共鸣，泄露位置。可若一直不收，碎片能量外溢，迟早会被察觉。

她闭眼片刻，回忆轩辕凌曾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明处。”那时他在御书房批阅密报，头也不抬地说完这句，便将一份名单投入火盆。她当时不解，如今却明白了——有些杀局，始于无声。

还有慕容尘在雪山设伏的那一夜。他带着三十人埋伏在冰谷两侧，整整三天不动，直到敌军放松戒备、生火取暖时才发动突袭。他后来笑着说：“别怕他们不来，就怕他们太聪明，不肯走进圈子里。”

她睁开眼，已有决断。

不能逃，也不能主动出击。她要让他们自己走进她的节奏。

她悄悄取出最后一枚震爆弹，不是为了投掷，而是拆解。外壳剥开后，露出内部微型震荡器。这种装置本用于探测岩层结构，能在极短时间内释放高频脉冲。如果加以引导，或许能模拟出神器碎片即将现世的能量波动。

她将震荡器绑在钢索末端，再把钢索绕过支架横梁，另一端固定在岩壁凹槽中。只要轻微震动，就能让装置在水中产生规律波纹，伪装成碎片脱离躯体时的共振信号。

布置完毕，她退至阴影深处，背靠岩壁，左手按住玉匣，右手紧握潜水刀。刀刃已有裂痕，但她还能再用一次。

三道黑影已逼近至五十步之内。中间那人忽然停下，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巨兽残躯方向。其余两人随之静立，如同雕像。

颜洛汐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