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谁要她管了?我都多大了,这是还在拿我当小孩子呢。”
姜父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已的儿子一眼,顿了片刻后才继续说:“你乔伯父说,姩姩已经有了身孕,这将来可还真就没时间管你了呢。”
“那正好。”
姜以清眉头紧皱着离去,听到这个喜讯他本该是为乔卿高兴的,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胸口被闷上了一口气,堵的他呼吸都不顺畅了。
夜幕四合,军营里的欢笑声才渐渐褪去,此番大胜,姜以清同众将士们畅饮到了深夜。他的酒量极好,即便今日喝了不少,此刻回到了营帐里却还是万分清醒的。
姜以清从营帐中唯一的衣柜里翻出来一个檀木箱子,里面装的是几本游记,还有一方上好端石所做的砚台。
砚台上兰花,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这些东西都是乔卿所喜爱的,姜以清原本打算这次回京亲手送给她的。可今日听闻了乔卿有孕的消息,他却犹疑了起来。
最终,他又将这些东西全部整齐的放回了檀木箱子里。
第二日,姜以清与姜父商议,拒绝回京一事,愿常驻边关守护大盛疆土,为大盛国效力。
而姜以清精心为乔卿搜罗的游记,和亲手制作的砚台也长久的封存在了檀木箱子里,始终未能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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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胜楼兰国后,两国签订了十年和平契约,楼兰的边境自此祥和一片,再无战乱纷争,这样平静的日子过的也愈发的快。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姜小将军已然满头华发,再不似曾经的年少时分。
原本被封存在柜子里的檀木箱子近日来被他打开的愈发频繁了,上面的锁都已经坏的合不上了。
许是人老了越发的开始念旧了,这些日子姜以清总能在梦中回想到幼时的场景,醒来时他的脑海里依旧是乔姩姩的模样。
姜父没时间管姜以清,把他托付到了宁远侯府,随乔卿一起读书识字。
尤记得二人第一次相见时,姜以清不知是刚从那个树上掏鸟窝摔下来的,衣服被树枝勾破了好几个洞,脸上也脏兮兮的。
以往被其他同龄人见到的时候都是嘲笑他,亦或者是嫌弃他的,总之都是对他避之不及的。
但乔卿却只是笑了笑,眼眸纯真,并不掺杂其他情绪,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兰花帕子,抬手为姜以清擦干净了脸上的灰尘。
直到原本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彻底变得白白净净,乔卿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我叫乔姩姩,你叫什么?”
“姜.......姜以清。”
从那以后,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姜以清打小就顽劣,最讨厌读书,可自从来了宁远侯府以后,他再没有逃过一次学。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那就是逗乔姩姩玩,惹生气再哄好,惹生气再哄好,如此反复。
姜以清自已也不知道是为何,就好像只有这样,一向对所有人都温和乔姩姩,才会只对他有所不同。
他记得乔姩姩喜欢游记,最向往的是走出门见识更广阔的山河,她也喜欢在院子里作画题诗,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气,闻起来舒服极了。
梦中姜以清还么忆起了两人有一次在玩捉迷藏的场景,乔姩姩并不擅长游戏玩乐。
等她藏好以后,姜以清只用了几秒钟就发现了她藏在了假山的巨石后面,姜以清只是扬声惊呼了两声,“有蛇!”
乔姩姩就尖叫的跑了出来,吓的攥着姜以清的袖角,紧紧往他身上靠。小小的少年面上镇静,佯装嘲笑她,可耳尖却红的似在滴血一般。
那日的衣衫沾满了淡淡的墨香气息,姜以清回家后忍不住闻了又闻,衣服都放在床头三个月了还是舍不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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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种种如同过眼云烟,不断在眼前浮现,男人抚摸着砚台上兰花的手最终缓缓垂落了下去。
姜以清一生戍边,终身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