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贾母挣扎的动作瞬间僵硬。
贾政脸上刚刚浮现的愧色也凝固了。
王夫人、王熙凤等人更是面无人色,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所有人,包括那些瘫在地上的仆役,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惊骇地望了过去。
只见街口缓缓行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一顶明黄色绣金龙纹的软轿,由八人抬着,步履沉稳。
轿子周围簇拥着数十名身着明光铠,手持戈戟的禁卫,气势森严,目光锐利如鹰隼。
一种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倾轧而来,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宁国府门前这片狼藉之地,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轿帘被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轻轻掀开。
露出一张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威严深重的面容。
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来人,竟是早已不理朝政的太上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太上皇……怎么会亲自驾临此地?!
刚刚跨进宁国府门槛,准备继续处理后续事宜的贾珺,听到这声音,脚步一顿,立刻转身。
看到来人,贾珺眼神微凝,正要躬身行礼。
软轿中的太上皇抬了抬手,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冠军侯免礼。”
“既然皇帝给了你见君不拜之权,那朕这里,也允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再次引起一片心神巨震。
连太上皇都给予如此殊荣。
贾珺微微颔首,声音平静。
“谢太上皇。”
贾母此刻也回过神来,在鸳鸯和王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跪下。
“臣…臣妇贾史氏,叩见太上皇。”
太上皇的目光从贾珺身上移开,落在贾母身上,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又扫了一眼宁国府的惨状,最后目光落回到贾珺挺拔的身影上,眼神中露出一丝追忆。
“见到冠军侯这般英武,朕就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荣国公啊。”
太上皇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
“代善…代善他,离开朕也有二十年了吧。”
荣国公贾代善,正是贾母的亡夫。
听到太上皇提起丈夫的名字,尤其是在这贾家面临倾覆危机的时刻,贾母心中百感交集,悲从中来。
积压的惊惧、绝望、委屈,以及对往昔荣光的追忆,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太上皇……”
贾母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
“太上皇还记得先夫……”
贾母顾不得失仪,哀声恳求。
“太上皇啊!想当初,宁荣二府,何等荣耀!皆是跟着太上皇您,跟着先帝爷打下的江山啊!”
“如今……如今宁国府落得如此下场,臣妇无话可说,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可这祖宗传下来的爵位若是没了,臣妇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贾母哭得几乎喘不过气,言辞恳切,情真意切。
太上皇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深邃了些。
他点了点头,似乎认可贾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