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一个团守着徐州城墙，眼看着三辆鬼子坦克突破防线……“

张大彪注意到对方喉结的颤动，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都过去了。这次不是三辆，是五十辆。“

他故意加重语气。

“足够组建两个装甲营，让鬼子的小豆丁知道什么叫降维打击。“

谢退元突然挺直腰板，浑浊的眼睛里迸出精光。

“我这就去安排！让三营全体集合，赵铁头带尖刀排开道……“

他转身时军装下摆扫翻了煤油灯，火苗在晨风中摇曳，映得墙上的“驱除鞑虏“标语忽明忽暗。

“等等。“

张大彪叫住他。

“让炊事班杀头猪，要三百斤往上的。“

他摸出怀表瞥了眼，“等接收完这批装备，全团会餐。“

谢退元刚要迈出门槛的脚步顿住了，回头时嘴角抽搐。

“团长，这……这不符合规定……“

“规定是人定的。“

张大彪已经走到窑洞外，晨露打湿他的布鞋。

“告诉弟兄们，从今往后，咱们独立团也有钢铁洪流了。“

他的声音混着远处的鸡鸣声，在初醒的山村间回荡。

当谢退元带着二十名精挑细选的战士赶到野狼沟时，东方的云霞已染作金红。

晨光透过松林枝叶，在蜿蜒的山道上织出斑驳的光网。

战士们背着三八式步枪，弹药袋与干粮袋在腰间叮当作响，呼吸间腾起团团白雾。

“就在前面！“

谢退元挥动驳壳枪指向山坳。

“都机灵点，别让……“

他忽然卡住了，因为转过山梁后，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五十辆钢铁巨兽如同沉睡的史前巨兽，履带缝隙里嵌着晨露，炮塔上的苏式红星在朝霞中熠熠生辉。

坦克兵们正在擦拭炮管，机油在阳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晕。

最近处的那辆坦克突然发动引擎，排气管喷出的黑烟惊飞了枝头寒鸦，巨大的轰鸣声让整片山坳都震颤起来。

“我的老天爷……“

尖刀排的刘二娃膝盖发软，要不是扶着松树差点瘫坐下去。

“这他娘的是坦克？这分明是移动的碉堡！“

谢退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布满老茧的手掌抚过冰凉的装甲接缝，金属特有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

他忽然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战士们吼起来：“都愣着干什么？检查装备！“

山坳里顿时忙碌起来，战士们分成五人小组，有人检查履带松紧，有人擦拭瞄准镜，还有人往油箱里灌注特制的燃油。

谢退元亲自操作炮塔旋转装置，液压系统的嗡鸣声中。

他忽然想起张大彪说过的“降维打击“——此刻看着那些正在列队待命的钢铁怪物，他忽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

当第一辆T-35的引擎轰然作响时，整个野狼沟都在震动。

谢退元站在最高处的岩石上，看着这些钢铁巨兽依次启动，履带碾过碎石发出令人心安的咯吱声。

晨雾被热浪撕开，阳光终于毫无遮挡地倾泻在坦克群的钢铁之躯上，折射出万道金光。

“老谢！“张大彪不知何时出现在岩石下，他的军装下摆沾满草屑。

“让三营准备掩护，鬼子的侦察机该来了。“

谢退元纵身跳下岩石，军靴踏碎几颗松果。

“放心！我让高射机枪连在制高点架好了……“他突然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