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目光扫过阶下文武:“然今日召诸位,非为庆功。
孤问一句,昔日秦始皇筑长城、征百越,疆域虽广,二世而亡;
汉武逐匈奴、通西域,何以能传数百年?”
杨思义抚着胡须沉吟片刻,出列回道:“殿下所言,乃治国之根本不同。
秦以武治,严刑峻法失了民心;
汉武虽尚武,却独尊儒术,以文教辅之,方得长治。”
“杨大人所言不差。”
朱雄英颔首,起身走下丹陛,停在殿中青铜鼎旁,又道:“本皇孙遣你们平定西欧,非为占其地、掠其财,而是要将大明的‘大一统’,植进那片土地的根里。
诸位想想,京西煤矿何以从赔钱货成了国库进项?
非止靠格物苑的蒸汽抽水机,更靠矿工知礼法、守章程,这便是教化的微末之功。”
朱棣眉头微蹙,上前道:“殿下,西欧诸国刚定,人心未附,臣以为当先留重兵驻守,待其不敢反,再谈其他。”
蓝玉亦附和:“臣麾下将士皆愿戍边,绝不让西域复叛。”
朱雄英闻言轻笑,取过内侍递来的舆图,展开在殿中案上,图上大明疆域已西至大西洋,标注着新纳入的十余国。
“二位将军,孤知你们善战。
可重兵驻守,一年要耗多少粮草?
十年呢?若有一日将士疲了、粮草断了,那些被武力压下的怨怼,岂不是要反噬?”
他指着舆图上的西欧诸城:“孤已命春闱新科进士五十人,随二位将军回西域。
他们带去的,不只是官印,更是《论语》《大明律》,是汉字的读写,是农耕的技艺。
孤要让西域的孩童读‘仁义礼智信’,让西域的百姓学大明的桑麻种植,让他们见着蒸汽水车时,想起这是大明的技艺;
行着拱手礼时,记着这是大明的礼仪,如此,才是真正的‘大一统’。”
殿内静了片刻,杨思义忽然躬身:“殿下高见!昔日南蛮之地,亦是先有文臣教化,后成大明沃土。
如今以进士辅武将,以文教融异邦,实乃长治久安之策。”
“不止如此。”
朱雄英走到朱棣面前,轻声道:“皇叔久在北疆,该知草原部为何时降时叛。
他们无典籍可传,无文化可依,只认强弱。
本皇孙为何要在西域建学堂,凡入学者,可免三年赋税;
要编《西域大明志》,将其历史融入大明脉络;
还要选西域子弟来京入国子监,让他们亲见皇城的繁华、礼仪的庄重。”
蓝玉此刻已恍然,抱拳道:“臣此前只知挥戈杀敌,竟不知教化之力远胜刀枪。
臣愿助那些进士建学堂、传礼法,绝不让殿下的谋划空。”
朱雄英回到龙椅上,目光变得深邃:“诸位记着,刀剑能夺天下,却不能守天下。
真正的大一统,是‘思想同源、文化同根’让西域人以汉话为荣,以习、汉礼为傲,以身为大明子民为幸。
那时,无需一兵一卒,西域自会归心。”
他顿了顿,命内侍取来圣旨:“即日起,设‘教化司’,由杨思义兼管,选朝中精通典籍、熟习礼法者入司;
命新科进士即刻随燕王、蓝玉赴西域,先在诸城设‘大明学堂’;
再推《大明律》《农桑要术》;
格物苑亦需遣工匠随行,在西域建蒸汽工坊,传技艺之时,亦传大明之智。”
文武百官齐齐躬身:“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