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的指尖深深掐入彤弓的玄铁,鲜血顺着刻纹蜿蜒成狰狞的图腾,仿佛在嘲讽他徒劳的抗争。
当十只金乌融合的火球裹挟着灭世威压压下时,他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不对,太不对劲了!
往日里,就算是他与夸父狩猎凶兽,巫族的战鼓也会在不周山深处擂响助威,如今这般惊天动地的大战,竟连一丝巫力波动都捕捉不到?
他的神识疯狂扫过天地,却只触碰到空荡荡的寂静,仿佛整个巫族都在同一时刻陷入了沉睡。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与夸父在不周山下饮血酒、立誓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巫族众人围坐在篝火旁,高喊着“犯我巫族者,虽远必诛”。
可此刻,他孤军奋战,那些昔日并肩的大巫们,竟无一人现身。
青铜护腕下的血管突突跳动,他又望向妖族天庭方向,那里本该闪烁着周天星斗大阵的璀璨光芒,河图洛书的光辉足以照亮半边洪荒,如今却如一片死寂的坟场,黯淡得让人心悸。
他猛地转身,不周山巍峨的身影映入眼帘,可那上面曾熠熠生辉的巫纹,此刻却黯淡得如同干涸的血迹。
“巫族的荣耀...难道都是假象?”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金乌们刺耳的笑声打断。
后羿的头皮瞬间发麻,三兄金乌羽翼上流转的暗金色光芒,竟与他曾在天庭朝会上见过的凌霄宝殿琉璃瓦一模一样。
火球表面的诡异符文,此刻扭曲成祖巫祭坛的图腾模样,仿佛在无声地揭露一个残酷的真相。
冷汗如决堤的洪水,浸透他的后背,在衣甲内凝成冰碴。
他想起夸父临终前不甘的眼神,想起那些被金乌焚毁的巫族村落,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被圣人与巫妖两族高层随意摆弄。
射日神箭在箭囊里发出悲怆的呜咽,仿佛也在为这荒谬的命运而哀鸣。
后羿踉跄后退,靴底碾碎的不仅是焦土,更是他对同族、对正义最后的信仰。
当火球轰然落下时,他眼前浮现出圣人虚影在云端冷笑,巫妖两族的高层举着酒杯,谈笑间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这一刻,他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原来比金乌火焰更灼人的,是被背叛的绝望,是看清自己不过是他人手中弃子的悲凉。
天地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大手攥紧,后羿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铅块。
不周山巅龟裂的巫纹渗出暗紫色汁液,顺着山体蜿蜒成诡异的脉络,如同洪荒巨兽流淌的毒血。
本该翻涌的血水凝固成暗红色晶体,倒映着天空中十轮扭曲变形的烈日——那些太阳表面流转的符文,竟与他曾在圣人道场偷瞄到的禁制如出一辙。
“原来从始至终,我们都是刍狗……”
后羿的声音被金乌们癫狂的嘶鸣撕成碎片。
他颤抖着抽出射日神箭,却发现箭杆上的巫族图腾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西方教的梵文烙印。
记忆突然刺痛脑海。
火球轰然压下的瞬间,后羿仰天长啸,周身巫力化作赤红锁链直冲云霄。
他的左眼在剧痛中爆裂,鲜血溅在弓弦上的刹那,彤弓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今日便让你们看看,蝼蚁也有咬碎棋盘的牙!”
他的怒吼震碎脚下千丈岩石,十二道祖巫虚影自地底浮现,却在接触金乌气息的瞬间崩解成灰——这是巫族高层彻底抛弃他们的信号。
第一箭破空,箭尾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后羿燃烧的精血。箭矢撕开火球表层,却被金乌们凝聚的太阳真火熔成铁水。
剧痛从丹田炸开,后羿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泛着金光的巫力精魄。
他踉跄着抽出第二支箭,右手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夸父,你在看吗?我们终究是被自己人推上祭坛的祭品!”
十只金乌突然同时俯冲,羽翼划过之处,空间寸寸坍塌成漆黑的漩涡。
后羿却不闪不避,将最后三支神箭捆作一束,以自身心脏为引,强行贯通十二道巫脉。
他的头发在瞬间雪白,皮肤皲裂出蛛网般的纹路,整个人化作一座燃烧的灯塔。
“开!”随着惊天动地的暴喝,箭矢拖着百米长的血色光尾,直取金乌们的命门。
后羿单膝跪地,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彤弓,指节泛白如同冰封的枯骨。
十轮烈日在头顶疯狂旋转,形成的漩涡将云层绞成碎片,滚烫的热风裹挟着金乌的尖啸,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些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仇敌,眼前却不断闪过夸父倒下时的模样——那座由大巫身躯化作的山脉,此刻正被金乌的火焰一寸寸灼烧。
“这一箭,为夸父!”后羿猛地站起,周身巫力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他扯开胸口染血的衣襟,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膛,掌心狠狠按在心脏位置,将最后的巫力精血尽数引出。
彤弓在精血的浸染下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弓身浮现出古老而神秘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远古的力量。
后羿搭上射日神箭,弓弦拉成满月,整个天地的灵气都疯狂涌入箭矢。
他的双眼通红,眼角迸裂出血珠,怒吼道:“今日,我便是死,也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箭矢裹挟着开天辟地般的气势破空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轨迹,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