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里的风突然变得锋利如刀,割得人面皮生疼。
郭孝景仰头望着头顶那片正在加速崩塌的灰白穹顶,耳中传来晶体发出的嗡鸣——方才被金泪暂时压制的裂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每道裂纹里渗出的黑雾都裹着腥甜的水锈味,与江底翻涌上来的邪祟之气撞在一起,在半空凝成血云的触须,正一寸寸往地面垂落。
“看晶体!“钟灵子突然出声。
她的指尖掐进掌心,眼尾的朱砂痣被冷汗洇开,像一滴要坠下来的血。
郭孝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暗淡的核心晶体正泛起幽蓝光芒,表面那些模糊的人脸竟开始互相撕扯,最中央那张面容突然睁开眼,瞳孔里翻涌着和血云同色的红。
“能量共鸣。“郭孝景喉结滚动,青铜铃在袖中发烫,“晶体里的规则之力和江底邪祟勾连上了。“他话音未落,脚边的碎石突然被吸向半空,在晶体下方凝成旋转的涡流。
四喜抓着郭清衣角的手骤然收紧,金鳞剥落处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青白,像被水泡烂的藕。
“要切断联系,除非......“钟灵子的声音突然发涩,她望着晶体深处,像是看见某种刻在骨血里的记忆,“除非有人献祭魂核,用活人的精魄做锚,把规则核心重新钉死在原处。“
“我来。“郭清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松开四喜,转身时发间木簪滑落,墨发披散在肩头,“我的祝师血脉本就是为镇压邪祟而生,用魂核换一方安宁,值得。“
郭孝景的手按在她腕间,指腹能触到她脉搏如擂鼓。
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火光,那是比任何咒文都炽热的信念,可他更清楚,若郭清的魂核被抽离,四喜此刻脆弱的灵体根本撑不过半个时辰——方才金鳞剥落时,他分明看见四喜后颈浮现出半枚鳞片印记,和晶体表面那些人脸的眉心纹路一模一样。
“不行。“他将郭清往四喜身边推了推,青铜铃在袖中震颤,系统虽已沉默,但识海里还残留着最后一条分析数据:“你的力量是四喜的命门。“他转头看向晶体,喉间泛起铁锈味,“我来。“
李三水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这个总爱叼着草茎说俏皮话的青年,此刻眼眶通红,指节发白:“郭兄弟,那汉子......四喜他爹,前日在江边修船时跟我说过,'溯鳞能逆规则'。“他从怀里摸出块染着鱼腥味的罗盘碎片,“这是我在老祠堂梁上找到的,他说等紧要关头嵌进地缝里。“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像是回应李三水的话。
郭孝景蹲下身,看见裂缝边缘刻着模糊的咒文,和罗盘碎片边缘的纹路严丝合缝。
当碎片被按进去的刹那,整座虚空发出清越的鸣响,原本混乱的能量流突然凝成一条光带,像根银线般扎进晶体底部。
“进去。“钟灵子按住郭孝景后背,“这是初代祝师留下的路。“
晶体内部比想象中温暖。
四壁流转着幽蓝的光,那些原本破碎的记忆片段此刻像被线穿起的珠子,在他们头顶缓缓漂浮——有穿麻裙的少女跪在江边,将血滴进陶罐;有白胡子老者挥剑劈开江雾,剑刃上缠着发光的鳞片;最后一段记忆让郭孝景呼吸一滞:画面里的中年汉子穿着褪色的青布衫,正把啼哭的小娃娃塞进竹篮,竹篮上刻着的“四喜“二字还带着新漆的亮。
“初代祝师用魂核铸了规则核心,却也把自己的执念封了进去。“钟灵子仰头望着那些记忆,“执念越重,规则越容易被反噬。“她的指尖轻轻碰过一段记忆,画面里的少女突然转头,眼底是和四喜此刻一模一样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