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的靴跟刚碾过石门下的碎石，幽影的黑雾突然从前方倒卷而回。

黑雾里裹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极了魂导器启动前的嗡鸣。

“有埋伏。“幽影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沙哑，黑雾在他掌心凝成一把匕首形状，“东南方三百步，密林中至少二十个活物，气息浑浊，不似普通魂师。“

唐冥的脚步顿住。

红月被云层遮住半边，阴影掠过他眉骨，眼底的暗芒却更亮了——黑晶阵还未触及，敌方后手已经到了。

他转身时昊天锤在掌心转了半圈，冥界符文在锤面流淌如活泉，“云瑶，让银月卫放缓拆阵速度，先清了这股麻烦。“

云瑶的银月枪尖点地，枪杆上的月牙纹泛起冷光：“我这就传讯。“她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裙角带起的风卷走了一片飘到唐冥脚边的枯叶。

“我去探位置。“胡列娜忽然上前一步，狐尾在身后不安地晃了晃。

她掌心的星月之心微微发烫，金色光斑随着心跳明灭，“妖狐武魂对气息流动最敏感，他们藏得再深，我也能揪出来。“

唐冥看向她。

月光重新漫过城墙时，他看清她后颈那道淡紫色的印记——罗刹印记虽淡，却像条蛰伏的蛇，随时可能苏醒。

但此刻她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要把夜色都烧穿。

他点头：“小心罗刹印记反噬。“

胡列娜指尖轻轻碰了碰后颈，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若连这点麻烦都扛不住，哪有脸帮你拆黑晶阵？“她说着闭了眼，妖狐武魂的气息如涟漪般荡开。

耳尖的绒毛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尾尖的银环随着呼吸轻颤。

唐冥盯着她的睫毛——那排浅褐色的睫毛正随着感知范围的扩大而微微颤动，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裹着红纱站在武魂殿台阶上，眼尾的泪痣勾着三分笑意，哪有半分现在的锐利？

“找到了。“胡列娜猛地睁眼，琥珀色瞳孔里浮着幽绿的光，像夜行动物的眼。

她抬手指向左侧密林，“三百一十二步，七棵合抱粗的冷杉后，有个地洞入口。

他们的气息混着原恶雾气，应该是用了掩息散。“

“好。“唐冥反手拍了拍昊天锤，锤身上的符文突然发出蜂鸣，“幽影带两个人绕后封路，神圣守护者正面牵制，云瑶......“他顿了顿，看向始终沉默的云瑶，“你守着胡列娜。“

“我不需要——“

“我需要。“唐冥打断她，声音轻却有力，“你的感知是我们的眼睛，若你出事，整盘计划都要乱。“他转身时衣摆扫过胡列娜手背，“走。“

密林中的虫鸣不知何时停了。

唐冥踩着腐烂的松针前进，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

胡列娜跟在他身侧半步，狐尾自然垂落，却在经过一丛带刺的灌木时，悄悄挡在他腰间——这个动作她自己都没察觉。

“比比东......到底是什么人？“唐冥突然开口。

他能感觉到前方的危险在逼近，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你说她用罗刹印记控制你，可她的目的......仅仅是掌控大陆？“

胡列娜的脚步顿了顿。

风卷起一片枯叶擦过她耳尖，她伸手接住，指腹碾过叶面上的虫蛀孔：“她曾是武魂殿教皇，天赋比千仞雪更惊人的双生武魂。

可她被千寻疾......“她喉结动了动，枯叶在掌心碎成齑粉，“被伤害后，彻底堕入了罗刹神的陷阱。

她恨这个世界，恨所有拥有幸福的人。“

“所以她要毁了它？“

“不。“胡列娜摇头，狐尾尖轻轻扫过唐冥手背，像在安抚，“她要重塑。

用鲜血当肥料，用痛苦当种子，种出一个只属于她的新世界。

而我们......“她抬头看向他，月光在她眼底碎成星子，“是必须被碾碎的杂草。“

唐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昊天锤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