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幽绿雾气染得如同腐水，唐冥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中轰鸣。

胡列娜的狐尾还缠着他手腕，尾尖幽蓝光晕渗进他伤口，疼痛被安抚成麻痒——这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星斗大森林，她为救他硬接下魂王一击时，也是这样用尾巴给他止血。

那时她的尾巴还是火红色，现在却泛着冥河的幽蓝，像团烧不毁的鬼火。

“我不走。”胡列娜突然攥紧他手掌，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掌心，“你胸口的伤还在渗黑血，是暗夜之主的诅咒。我走了谁给你续着狐尾血？”她眼角的泪早被夜风吹干，可睫毛还在颤，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

唐冥低头看自己胸口——方才被暗夜之主骨刺贯穿的伤口，此刻正渗出黑紫色血珠，每一滴落地都腐蚀出青烟。

他能感觉到那诅咒顺着血脉往上爬，像条冰凉的蛇，正试图绞住心脏。

但更让他警惕的是脚下祭坛裂缝里涌出的雾气，那味道太熟悉了，混着腐叶、锈铁和魂兽濒死时的腥甜，和古籍里记载的“冥河支流”完全吻合。

“娜娜，”他伸手抚过她耳后那簇蓝色狐毛，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从前逗她时总爱摸，“你闻闻这雾气。”他拽着她手腕放到鼻前，“是冥河的毒，你狐族血脉最怕这个。幽影的断刀在抖，神圣守护者的圣辉在暗，他们都扛不住。”

幽影确实在抖。

他弯腰捡断刀时，指节泛着青白，刀身磕在青石上发出破锣似的响。

这个总把“暗夜之主的阴影永不熄灭”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盯着雾气的眼神像见了鬼：“冥河支流...当年老主人用十万活物心献祭，才勉强封住的东西...”

神圣守护者没说话，却把长剑往地上一插。

圣辉从剑刃迸发，在四人周围织出半透明光罩，雾气触到光罩便发出“滋啦”声响，像热油泼进冷水。

他转头看向唐冥，银发被雾气打湿贴在额角：“我能撑半刻钟。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唐冥没回答。

他望着雾气里若隐若现的铁链虚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武魂殿典籍里翻到的残页——“冥河锁恶，链断则灾起。欲镇此灾，需以血为钥，以魂为锚”。

当时他只当是疯话，现在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在敲他的太阳穴。

“半刻钟够了。”他松开胡列娜的手，指尖在她尾尖轻轻一弹，幽蓝光芒顿时大盛，“带他们从东边撤离，那里有我用冥火标记的安全区。”他又看向幽影，“你的断刀缺了刃，拿着这个。”他解下腰间昊天锤的锤穗，那是用冥龙王逆鳞编的，“关键时刻刺进雾气里，能缓一缓冥河侵蚀。”

幽影接过锤穗时，手背上的旧疤突然泛红——那是当年被暗夜之主烙下的奴仆印记。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唐公子...小心他的影分身。”

神圣守护者却没动。

他伸手按住唐冥肩膀，圣力顺着衣料渗进来，灼烧感让唐冥皱了皱眉。

“我留。”守护者说，“你需要近战支援，而我的圣辉对冥河有克制。”

“不行。”唐冥抓住他手腕，直接拽着他往胡列娜身边推，“你的圣力在雾气里只能发挥三成，留着是累赘。”他声音突然放软，“我答应过大师，要把每一个同伴安全带回家。”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扎进神圣守护者的软肋。

他僵了僵，最终冲唐冥抱拳：“半刻钟后，我在安全区等你。”

胡列娜还在咬嘴唇。

她突然踮脚亲了亲唐冥嘴角，狐尾却趁他发愣时缠住他腰，用力一拽——唐冥差点踉跄，就见她眼尾泛红，声音发狠：“要是让我等超过半刻钟，我就用狐火把整个营地烧了！”说完她转身拽起幽影和神圣守护者，狐尾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卷着三人往东边跑去，很快消失在雾气里。

唐冥望着他们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转身面对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