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旗上的血字还带着体温,那是老卫昨夜亲手缝上去的:“卫铁山,守阴河。“他猛地转头看向东南方,阴河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撞来撞去——邪龙果然开始钻地了,可老卫的玄铁桩该已经扎进岩层,怎么会...
“大人!“王二牛的声音从林梢跌落,他半边衣袖在冒血,“南边...南边的流民不往咱们这儿来了!
他们...他们在堆人墙!“唐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雾气里果然有黑影在堆叠,流民们互相攀爬着,破衣烂衫在风里翻卷,竟真的堆出道一人多高的墙。
墙顶的流民举起地契碎片,在晨雾里晃成一片惨白,像无数双举着状纸的手。
“他们要冲阵。“神圣守护者的剑突然沉了几分,“这些尸体不要命,咱们的人扛不住。“唐冥的额头沁出冷汗,他数了数身边的玄铁营死士——原本八十二人,此刻只剩五十六个,断刀百夫长的右臂又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血正顺着断刃往下滴。
更要命的是,黄泉领域的黑雾在逐渐稀薄,他能感觉到冥龙王武魂的魂力在急速流逝——双生武魂同时运转,他的经脉已经开始发烫。
“吹撤退号。“唐冥咬着牙吐出这四个字,玄铁令旗在他手里攥得发皱,“撤到阴河防线,和老卫汇合。“神圣守护者的剑鞘重重撞了下他的锤柄,这是他们之间“明白“的暗号。
断刀百夫长抹了把脸上的血,举着断刃大喊:“玄铁营!
跟老子撤!“死士们立刻结成盾阵,背靠背护着唐冥和神圣守护者往阴河方向退去。
林外的天光突然暗了下来。
唐冥抬头,就见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闪电在云层里游走,像无数条银蛇在撕咬。
他的指尖触到昊天锤的神级纹路,那里传来细微的震颤——那是冥界审判之锤在预警。
神圣守护者的护面完全掀开,露出紧抿的嘴角和泛青的下颌线,他盯着乌云低声道:“这不是自然天象...是神级力量。“
阴河的水声近了。
唐冥听见老卫的大嗓门在喊:“都给老子把玄铁桩砸实了!
邪龙敢露头,老子一锤子敲碎它脑壳!“可当他们穿出树林时,眼前的景象让唐冥的血都凉了——阴河的堤坝上,玄铁桩东倒西歪,老卫的玄铁手套上全是血,他正用身体压着最后一根桩子,脚边躺着三个断了腿的士兵。
而在堤坝下,邪龙的尾巴正从地底钻出,鳞片上沾着新鲜的泥土,每扫过一次,就有半段堤坝轰然倒塌。
“大人!“老卫看见他们,眼睛亮得像火把,“快来!
这畜生的鳞甲怕暗属性!“唐冥摸向昊天锤,冥界符文的热度几乎要灼伤他的手掌。
他回头看了眼神圣守护者,后者的银剑上还滴着黑鳞蛇的血,护面重新放下,只露出一双如寒潭般的眼睛。
乌云里滚过一声闷雷。
唐冥深吸一口气,冥界符文的黑雾从锤柄窜出,在他周围形成一道黑紫色的屏障。
玄铁营的死士们呐喊着冲了上去,断刀百夫长的断刃砍在邪龙的鳞片上,溅起的火星里,他吼得破了音:“大人!
咱们守的不是堤坝!
是...是那些把名字缝在旗上的人!“
唐冥的喉咙发紧。
他望着腰间的玄铁令旗,染血的名字在阴河的波光里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眼睛在望着他。
昊天锤抡起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轰鸣——这一战,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乌云越压越低,闪电终于劈落,照亮了邪龙头顶的黑鳞王冠。
那王冠上,刻着两个扭曲的大字:“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