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扫过办公室内。

一个大腹便便的花衬衫胖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旁边，站着两个熟面孔——光头和瘦子。

此刻，这两人看见孙哲，像是老鼠见了猫，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脸色都变了。

光头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还有些肿胀的眼眶。

瘦子则把打了石膏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他们的反应，与老板椅上的周亚宁的淡定，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亚宁看着走进来的孙哲，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脸上还带着点少年人的稚气，普普通通，丢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他没把这小子当回事。

倒是旁边两个手下，那副怂样，让他很是不爽。

“丢人现眼的东西！”

周亚宁在心里骂了一句，狠狠瞪了光头和瘦子一眼。

他周亚宁什么场面没见过？

当年赤手空拳在江城道上闯名头的时候，眼前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呢。

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轻易不再动手，可他四阶武者的底子还在。

整个江城，能稳压他一头的，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一个小屁孩，就算被自己这两个不成器的手下吹得天花乱坠，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就是他的底气。

孙哲没搭理那两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壮汉。

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拉开周亚宁对面的椅子，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周亚宁。

“我还以这种黑社会大佬都是很有气质的，没想到和菜市场的张老头一样，像个暴发户。”孙哲在心里吐槽。

周亚宁被孙哲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看得心头火起。

他妈的，这小子是来要账的还是来当大爷的？

“哼！”

周亚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堆起狞笑，每一个褶子里都透着不怀好意。

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着俗气的光。

“小子，胆子不小啊，还真敢一个人闯到我这儿来。”

“说吧，那三百万，你打算怎么还？”

周亚宁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压迫感，他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跟人说话。

孙哲闻言，双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拍，然后慢悠悠地摊开。

动作很随意，很放松。

“没有。”

两个字，清晰干脆。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光头和瘦子大气都不敢喘，惊恐地看着孙哲，又看看自家老板。

周亚宁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孙哲依旧靠在椅子上，重复了一遍：“我说，没钱。”

“哈哈……哈哈哈哈！”

周亚宁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肥硕的身体都在抖动。

笑声刺耳，充满了嘲讽。

他笑够了，脸上的表情却一点点冷了下来，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没钱？”

周亚宁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见过欠钱不还的，也见过跑路躲债的。但是，没钱还敢这么嚣张跑到我面前来的，你小子，是头一个！”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小子，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没钱你跑来这里，是专门来找死的吗？！”

周亚宁的嗓门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孙哲面对他的咆哮，脸上表情不变，甚至还摇了摇头。

“不。”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是来找死的。”

“我是想，周老板你发发善心，做个好人。”

“把我们家的贷款，给免了。”

“……”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光头和瘦子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免……免了？

这小子是真疯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

敢跟宁哥提这种要求？

周亚宁也被孙哲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指着孙哲，手指头都在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这么嚣张的债仔！

“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