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2 / 2)

谢澜川说:“因为你说他暗恋你。”

Neil说:“因为你们是世态岩椋。”

洪星说:“我听他们的。”

从未感受出这个世界对于同性恋者有多宽容的程椋,以世俗的眼光打量了自己一回:“难道我不会喜欢女生吗?”

三人间最为错愕的是Neil:“难道你会吗?”

程椋没有勇气撒谎:“不会。”

眼见事态不受控制,尤其是出柜的猝不及防,令程椋毫无防备。尽管如此,他还是做不到以谎言修饰着另外的谎言。这个距离上一次无意识出柜不到半天的人,重操旧业道:“其实我是同性恋。”

没有给足出柜者必要仪式感的是谢澜川和洪星。

一个说:“不意外。”

一个说:“无所谓。”

Neil则时刻为程椋一片白纸的恋爱史未雨绸缪着:“万松岩看着也不是很直。”

他翻出前段时间被粉丝自发顶上的热搜:“万松岩获得影帝以来,年年入选欧美同志杂志评选‘最想约会的男人’前十名。况且他是从未坦明取向的亚洲人,这个战绩相当不错。”

“我是第几名?”

程椋迅速扼杀了自己的好奇心理,以斥责的口吻改过原有的兴趣,“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以Neil的能力,他一定能为程椋胡诌出一些所以然。但是深谙死亡期限的Neil,料想到几天后叶哥造访家中,他们拿不出新歌会是多么窘迫的场景。Neil身为小家长而为大家做表率道:“全都没有关系,我们应该准备新专辑。”

回到房间之后,纸笔早就摊开在桌上。最顶端由洪星贴心地写着“芝士蛋糕好好吃”。

出道专辑《珠宝盒》的时候,程椋也挂名在作词一栏,然而他有万松岩当幕后枪手。程椋深信在理科竞赛中颇有建树的万松岩,在隶属文科的作词中依旧有着卓越的能力;何况他们写完还有专业人士指导。

现在指导老师、万松岩,程椋的作词小团队人走茶凉,仅存程椋一人。

至始至终没有明白芝士蛋糕有多好吃的程椋,需要以洪星的意志支撑谱曲。程椋回忆与洪星共处五年时光,细想起来却发现对于洪星的印象仅仅是那头红色板寸。

只有趴在桌子上的能力的程椋,念叨道:“芝士蛋糕好好吃。”

……好吃什么。

但是五天后,与歌词同样竣工的,是程椋收到了万松岩的第一封信。

信件由洪星在电梯截胡。他回家后兴高采烈炫耀起他与快递员在电梯偶遇的巧合,只有Neil停下手头工作为他鼓掌。

“是谁的快递?”

洪星凑近一看,“程椋,你买的是什么!”

程椋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应该是球鞋。”

面前是捏着不比餐巾纸厚多少的快递,洪星思索片刻,选择相信科技的发达。他把凝聚所有科学家心血的球鞋塞进了程椋的门缝:“送货上门。”

从书桌上下来的程椋,找遍房间才发现他的鞋盒正被他踩在脚底。万松岩的声音诅咒般地回荡在他的耳边,他猜出是万松岩寄来的信。其中寄信人栏目格外引人注目。

“顺风车司机。”

程椋满头黑线。

他耐着性子,沿胶水一点点拆开万松岩对他的只言片语。程椋不明白万松岩的多此一举,他嘴上抱怨着万松岩无处安放的少男情怀,手上还是摊平了信纸。纸上拢共就写了一句:

程椋展信佳,我是万松岩。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结束。

程椋险些晕倒过去。

“你不是能接通我的电话吗?”

一个长途电话由H市杀到了北城,程椋对着听筒另一端的万松岩喊道,“大费周章做什么!”

万松岩的笑声并没有感染程椋,反倒是火上浇油。那时候谢澜川进来了。自以为来为程椋解围的谢澜川,实则为万松岩解围:“叶哥马上来,我来收拾房间。”

电话那头的万松岩,因为信号的不稳定,断断续续地对程椋说:“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

电话的忙音使得程椋摇摇欲坠,他随手将信纸丢进了床头柜。谢澜川却严阵以待地将他们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程椋从未见证此般奇景,诧异道:“我们要拍团综?”

“不是。”谢澜川说,“我编的舞不连贯,怕他看见会不高兴。我们尽可能少一点地方让他挑刺。”

程椋哑然。他捞出床头柜里揉皱的信纸,郑重其事地夹进了书页。他们出门时,洪星和Neil已然规矩地坐在叶哥的面前。

洪星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创意。”

Neil翻译了一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紧锁眉头的叶哥,勉强接受了他们的芝士蛋糕:“年轻人想法比较独特,也许你们会遇见知音。”

“程椋和小川来了!”

洪星回头欣喜地说,“我们老大已经写完了《U》。”

几天前的凌晨,程椋才把《U》的初稿交给Neil。晚睡的Neil马不停蹄地合上歌词与旋律,天亮之前他把初版的《U》发给程椋,然而程椋早就安然入睡。

他们两个昼夜完全颠倒了一个星期,以至于程椋很少在家里看见这位队友。此时Neil把他与程椋合作的部分向叶哥展示道:

“遵守诺言从不失信,约好必会重聚。”

“不愿意做亡命之徒,当然胜券在握。”

《U》获得了更高的评价,叶哥称赞道:“没有问题。”

他临走前为Turquoise四人上起最后一课:“要是你们有歌词唱的出息就好了。”

编舞的谢澜川被遗忘在角落。他一言不发地趴在窗口,久到程椋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故,才听见他长吁短叹:“被子白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