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一个月

111.

宋朝瑞不说话了,大约又受到了什么震撼。

安莱笑眯眯地靠上去，伸手挽住他，这次没有被推开,她声音甜甜蜜蜜地说，“宋会长,你不高兴我这样吗？我叫你朝瑞好不好。”

宋朝瑞没推她,却也没理她,恼怒在他的脸上酝酿了一会儿，脸上的红仍然没有褪去，加上皮肤偏白,因此显得格外明显,没有平时的那股刻薄冷漠劲儿,反倒有点秀色可餐的意味。

他忽然冷冷问,“你真的——”

“真的什么？”

“喜欢我？”他的语调几乎有点奇怪。

“当然，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吗？”安莱毫不犹豫地说。

宋朝瑞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困惑了,“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安莱眼睛一眨,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对方先没怎么样,倒自己先被恶寒到了,改口说，“上面是我编的，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你真的……”宋朝瑞的表情越发疑问，几乎能称得上是困惑了,他薄唇微张,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安莱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满眼期待，嘴角微扬。

“真的什么？”安莱表情专注地问。

“没什么。”宋朝瑞忽然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结束话题，疑惑蓦然从他脸上撤去，声音也重新变的冷漠，“别以为我会这么相信你，骗子。”

唯有脸上还没散去的红晕，见证他刚刚那一瞬间的反应，宋朝瑞转眼又恢复了那股高高在上的倨傲劲儿，垂眼示意，“松开，我要走了。”

安莱满脸困惑，“啊？你怎么突然又这样了，我刚刚还以为你要相信我了呢，怎么又突然叫我骗子，你太冷酷了，这样很伤人。我现在就有点伤心了。”

“我可一点没感觉到你在伤心。”宋朝瑞的视线在她脸上绕过。

安莱轻声叹气，声音还是甜甜的，但尾音沮丧地垂了下去，“那是因为是你啊，你看换个人，我会不会这样。”

她还是不松手，反正饶有趣味，专注地盯着宋朝瑞的侧脸，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可惜大约是刚刚的刺激太过，已经激发了他的仅有的那一点情绪。又或者是脸上的红晕覆盖，让他的表情不太分明。她没有看出任何东西。

宋朝瑞伸出空余的手，一点一点的将她的手指掰开，他做的又慢又干脆，利落地将她的手掰开。因为并不粗暴，所以动作幅度不大，也不惹人注意。

“你就这么急着走吗，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在他掰开之前，安莱主动松了手，沮丧地问，“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宋朝瑞往旁边退了一步，表情忍耐，像是想说什么不太好听的刻薄话，比如让她有点自知之明什么的，但是忍了忍没说出口，转身就走。

“我还以为他的脸皮会更厚一点。”安莱对系统遗憾说。

系统保持缄默，它一般毫无存在感，不是关键时刻不会开口。安莱也没期待它回答，站在咖啡店外，看了一眼雾蒙蒙的天色。

天空阴云密布，云里浪潮涌动，一副风雨俱来之势。宋朝瑞银灰色的衣摆是街上的一抹亮色，转身时扬起利落的弧度，上了停在街边的车。

安莱做戏做全套，认真地盯着他的背影，然而盯了没多久，就发觉另一个方向的目光。

咖啡店的门口，有个穿着兰因大学校服的女生，端着一杯热咖啡，咬着吸管，直直地看着她。

安莱看了这人一眼，对方没有躲避，呆了呆，对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低头开始玩手机。然而当她移开视线时，又能察觉到这人遮遮掩掩之下再次悄悄投来的目光。

这可不像是路边偶遇，倒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宋朝瑞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后，安莱蓦然转身，看到那个女生还在看她，而且对着她的方向举起了手机。

她在拍照！

安莱的心情蓦然变得不悦，快步转身走到她身边。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按住了女生微擡的手。女生下意识缩回，安莱微微用力，对方叫了一声，握紧手机的手松了。

“你是圣耶弗斯的那个人气……”

女生的表情变得恼怒，“你干什么？你这是在侵犯隐私！”

躲闪安莱已经夺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她站在街边凝望的身影，糊成了一片。她也不废话，从相册里翻到自己的两张清晰照，打开一张对着女生问，“这是什么？”

“我，我看着路上风景好，照个相怎么了！”女生想用力把手机抢了回来，安莱一擡手，她就捞了个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虚张声势，“你这样我才要告你非法抢劫！”

“你试试！”安莱有点不耐烦了，“你为什么要拍我，你认识我吗！刚才没看你的聊天记录，你在胡搅蛮缠，我不介意报警。如果你好好跟我解释，说不定我心情好，不追究。”

“报、报警。”女生被吓了一跳，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小，“别乱污蔑人，你有什么好拍的……你真的不追究？”

“你怎么知道我是人气王的。”安莱没什么耐心，直接问，“网上不是删掉了吗？”

“删掉了吗？我不知道，我是在群里看到的。”女生愣了一下，“苏少在我们这特别火……”

安莱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你为什么拍我？”

“我们这里有人好奇人气王的样子，出了钱悬赏现拍照，一张照片100。”女生好奇问，“刚刚是你的约会对象吗？走的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我还以为你和苏少是一……”

安莱越听越不对劲，拧起了眉毛。

“我的软件都有密码锁，不信我给你看。”

女生还怕她不相信，主动拿过手机，操作一番，打开了聊天记录。里面赫然是悬赏信息，还是来自圣耶弗斯内部的。

“我一张都没发出去。”等她看完女生又急急拿回手机。

安莱打开相机，先用自己的手机对着她的手机，连照片带人照相留证，然后检查了一遍，删掉所有偷拍照。检查完回收站遗留后，把手机扔回给女生，对着她校服上的胸牌念了一遍名字。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记住你了，如果我在任何地方听到今天的事，我就向你们学校举报。偷拍售卖在兰因大学也是很严重的处罚。”

相关的处罚规定并不清晰，安莱刻意将后果说的无比严重，直把女生吓得脸色清白才勉强放过她，“……如果你不想退学的话，给我闭嘴。滚吧。”

等到女生落荒而逃之后，她才打开了社交媒体，圣耶弗斯官号上的公告确实已经删掉，但当她打开输入关键词搜索，发现早上的博文，连同照片，已经被大面积的传播。

连同论坛都在热烈讨论，一来是去年的人气王苏彬亦珠玉在前，二来是苏彬亦将所有玫瑰都赠送给她这个举动，为这件事增添了许多浪漫的色彩。再加上他的人气确实高，并不局限于学校，Po上的关注数甚至比得上一些小明星，导致连校外的不少地方也在讨论苏彬亦的举动。

而关于收照片的人更是没有头绪，不管是论坛还是社交媒体上都没找到相关讨论，安莱在心里把收购照片的账号记下来，拨通了苏彬亦的电话。

“苏少，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安莱打通了电话，开门见山，直接将这件事说了一遍。

“……能不能，将这些照片都删掉呢。”

苏彬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动听，尾音撩人，让人即使在电话里都能感觉到他扬起眉毛看过来的姿态，“当然，就是有点麻烦，还不一定删的完。那些明面上的，我管得了，但被人存起来的可能就不行了。”

“这样就够了。”安莱的声音充满感激，“谢谢你苏少。”

“先别急着谢，这件事我做得到，帮你，当然可以。但是——”

苏彬亦笑意盎然，“你用什么来换呢？”

“……本来没有这种事的。”安莱轻巧地抱怨，归根结底，这事还是对方惹出来的，当然有义务收尾，“苏少，我本来根本就和人气王沾不上边的，是你把我堆上来的。”

“我知道，但是你那时候要跟我分手，那天还是我们“交往”的最后一天，我后面甚至还回来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苏彬亦的声音黯淡下来，里面笑意全无，反倒有点淡淡的，“你突然跟我“分手”，打电话你也不接，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恐怕之后也会躲着我，我不这样，你要让我怎么做呢？”

安莱沉默一下，她思索除了苏彬亦，还能有谁能跟他解决这件事。霍闻西可以，但既然要解除婚约，最好现在还是别扯上关系。东景明？跳过。霍大确实可以，但他做这个事，必然会刨根问底。

“所以你想要我用什么来换呢？”安莱想了一圈，还是重新问。

“拿你自己来换，怎么样？”苏彬亦玩笑似地问，声音里一点也没玩笑的意思。

“……”

“我开玩笑的。”苏彬亦笑着说，“只希望你不要像上次一样突然跟我分手，我真的讨厌那种情况……这样吧，之前说好的两次约会，让我来约定时间地点，好吗？不管我定的时间地点，是哪里，什么时间，你都要答应我。”

“当然。”

苏彬亦顿了顿，幽默说：“当然我不会定凌晨两三点爬山这样缺德事，这个方面你大可以放心。”

“……最近不行。”

安莱很有道德素养，绝不在和人恋爱存续期出轨。霍闻西那个不算。既然和宋朝瑞似真似假地交往了，那么相对也得遵守规则。

“以后可以。”等分手了。

“那行，我预约你可以之后的第一场约会。”

苏彬亦默认了她的“以后”，声音温和，“一个月，我记住了。我从今天开始就撕日历。”

.

安莱挂了电话，吐出一口气，照片的事暂时就这么委托了苏彬亦解决了，反正欠苏彬亦的人情不止一个，所谓债多了不愁。他最好说话，所以欠他的人情最多。

但同样，欠下了，也不好还。

安莱站在咖啡店的屋檐下，天色已经彻底阴沉，乌云笼罩，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滴滴嗒嗒地落在地面，氤湿一片。料峭寒风裹着细雨，带来一片寒意。

她回头买了一杯咖啡，坐在透明的玻璃窗边看了一会儿雨，放平心态，思索了一遍宋朝瑞的问题。这位倨傲冷漠的尖子生，是几人中最具精英范的一位，也是最自律、自我要求最高的一位。同与他有亲戚关系的徐路州一样，性格冷漠不近人情。最大的区别大概是宋朝瑞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要求严格，而徐路州的严苛要求是对内的，对身边的人则没有那么苛刻。

但是很有责任心，说到做到，即使是这种随口一说的荒唐交往条件，在真正达成的情况下也没有直接毁诺，顶多就是通过其它的方式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

欣赏强者，喜欢积极向上、目标明确、能够战胜他的人。所以才会对曾考过他的姜樱青眼相待，拉进学生会作为副手培养。甚至一度以她为目标，曾经差点考虑过要转到姜樱所在的专业，再度一较高下。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打破了她的思索，屏幕亮起来，来电显示许琼月。

安莱接了电话，“你好？”

“见个面吧。”许琼月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安莱的指尖摩挲手机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沉下来的天空中，路人撑伞匆匆而行，预备之后出门戴个帽子和口罩，“不太好吧，许同学，你是东少的未婚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