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李长安是去找洪嬷嬷,苏云乔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个皇宫是李长安生长的地方,洪嬷嬷又是自小伺候他的乳母。李长安和他兄长一样年少老成,平日里懂事有分寸。苏云乔推测他见到洪嬷嬷之后安下心来,自己就回来了。
她转而看了一眼老实待在座椅上吃点心的李长康,对谷大嘴道:“既然如此,你先看住长康,别让他也乱跑出去。”
…
李长安只知道洪嬷嬷被送回了内廷,却不知她回来之后会被安排到哪里当差。
他只能凭着自己对宫中的记忆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不觉地回到了麒麟阁附近。
麒麟阁位于皇宫东侧,以前朝后宫来划分皇宫,此处与前朝仅隔一重门,但它与太极宫之间却有一条仿佛走不到头的宫道。
这里离东宫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中间隔藏书阁与皇子皇孙读书的崇文院。
李长安经过崇文院后边的竹林,正要从后门走进书院,忽而听见两个男人的声音,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地躲进了假山石后。
是景王与梁甫,这个时辰他们不去阅兵大典观礼,跑来崇文院做什么!
交谈声越来越近,李长安擡起右手用袖口掩住口鼻,生怕自己惊慌之中的呼吸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终于听清了二人的对话,可见景王与梁甫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假山石外,景王面沉如水,道:“相爷教我,父皇如今究竟是什么意思?平王身上谋反的罪名还没翻案,父皇竟然让他站在群臣之首,难道的真的动了复立太子之心?”
梁甫道:“你别忘了,李长羲刚从南阳带回来两具刺客的尸体,以陛下多疑的性子,怎会对当年之事毫无疑心?”
“那都只是猜测,而今并无铁证,父皇如此多疑,又怎会轻易断定平王无罪?”景王愤恨道,“古往今来,还从未有过废太子东山再起的先例……”
梁甫轻笑:“你又怎知陛下不是这开天辟地第一人?”
景王放低了身段,退后半步朝梁甫作揖:“相爷当初力往狂澜襄助父皇定鼎江山,今日一定也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梁甫不作回应,只叹道:“王爷太冲动了。”
景王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在李长羲回京途中埋伏刺客的事情。
“我当时确实是急昏头了。”他不甘地说:加入切饿峮四二贰尓勿九依思七“李长羲将南郡搅得天翻地覆,我原想着让他死在南郡境内,旁人只会认为是他得罪了那些世家大族遭到报复,如此一了百了。”
谁曾想这小子命大,竟能逃过一劫。
“他带着那么多侍卫呢,王爷怎会认为几个刺客就能要他性命?”
面对梁甫的质问,景王无话可说。
自从文胜侯去世后,洛东营便落入庸人手中,这么多年来疏于训练、军纪懒散,那些侍卫都是京中出了名的酒囊饭袋。
他想不明白,为何跟在李长羲身边的这伙人能挡下他的死士。
“李元晟被废时相爷也曾推波助澜,若是让他翻了身,恐怕梁氏的前景堪忧。今日之后风水轮转,相爷难道还想坐视不理吗?”
梁甫的脸色愈发沉重,良久,他勾了勾手指,从袖中取出一枚虎符。
景王脸色骤变:“相爷,这是……”
梁甫却摇了摇头,说:“这是公孙蔺当年的虎符。”
许久没有听到公孙蔺这个名字,景王恍惚了一阵子,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四十年前的虎符,如今早已调不动兵马。
他有些不解:“相爷这是何意?”
“今日之内,将它放进幽宫。”梁甫紧盯着景王的双眼,又道:“今夜宴会,平王买凶刺驾。”
二人目光交汇,瞬息之间景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渐渐涌现出喜色,近乎狂热。
他双手接下虎符,恭恭敬敬道谢:“多谢相爷赐教。”
梁甫目光一转,斜斜地扫向景王身后不远处的假山石,忽然竖起右手食指。
景王一怔,转过头朝身后看去。
梁甫默默无言,右掌五指并拢,在颈边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