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寻常(2 / 2)

破军 客灯 1663 字 5个月前

“信不信我朝帐外喊一声,立马就会有人冲进来。”阿木尔带着他的手探入衣襟,贴在心口处,笑道:“南梁的将士见到此情此景,我虽活不了,阿昭哥也决然说不清楚,你我岂不是做双亡命鸳鸯。”

“你!”

阿木尔带着他的手借他手腕的力气翻身,堵住他的唇音,外头似乎有蹑手蹑脚的足音,在有意探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后又走开了。

晏昭知道这是谁的人。

“先前的动静恐怕还是惊动了郑从彦。”晏昭皱眉推开他,“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阿木尔不管不顾,他又不在乎郑从彦,问道:“要是刚刚那个人闯了进来,你会杀了他吗?”

晏昭轻声呵斥,“我又岂能滥杀无辜!”

“我这个大君手中染了你们南梁子民的血,我活着,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丧命。”阿木尔不闪不避逼视着他,“这岂不是滥杀无辜?”

他拼着一口气挣扎上岸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浑浑噩噩中,阿木尔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他在乎晏泽芳,想要晏泽芳怎么做呢?

昭昭君子,怎么能做出窝藏敌国君王的事。

说实话,阿木尔后悔让晏昭陷入这个境地了。

他早知他至爱之人绝不会弃他于不顾,更深知他是个家国大义在先,朗若清月的君子。

是他玷污了清月,令他陷入两难的境地,阿木尔沉痛自责。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晏昭冷眸擡手敲他脑袋,“大君还不能死。”

阿木尔愣神,脑子糊成一团,怔神问:“为什么?”

“自你挟持景瑶逃回朔北已有数月,可有查到哈日查盖的死因?”

他还是一副呆愣模样,晏昭体谅他归国数月,要么昏迷不醒,要么拖着伤病之身在战场上拼命,不敢指望他当真查到些什么。

“哈日查盖归朔北途中,被盗匪劫杀,恰好是你我到南梁为齐监正奔丧时候的事,景瑶几次三番应付来挑事的朝格图,都没能给他一个交代,而后,查干巴日屠杀南梁百姓,南北交恶,再无转圜的余地。”

“你查到了什么?”

“我顺着通商南梁卖给朔北的茶叶查,查到了一件事。”晏昭的神情忽地很古怪,古怪又复杂。

“哈日查盖为乞源部的首领,应当不缺银钱,他要买回去的茶叶虽说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大都是能叫得上名号的。他所买的青茶确有名号,我在华光城中探访到卖青茶的南方客商,问他们过了采茶季可有收茶叶,尤其是货源不明的青茶,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能想到的,景瑶未必想不到,寻脏物的去处,以便抓贼人,景瑶没有给朝格图交代,他自然也不可能凭空看穿真相。

更何况,他回来北阳关后,查干巴日已经屠杀过一次,华光城的商客多半拖着全身家当逃难离开,真相更难找了。

下令练兵整军与朔北开战后,他夙兴夜寐,心力交瘁,无暇顾及此事,后来发觉此事实属偶然。

晏昭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浓茶,茶盏冰凉,茶香仍有些重,凑到阿木尔鼻间,问道:“你闻闻这是什么茶?”

阿木尔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苦哈哈地哀求道:“行行好吧阿昭哥,我伤着呢,而且快十年没有背茶名了!”

晏昭点他,“这茶壶里泡得不是名贵茶,却是哈日查盖随手一把抓给北阳关守卫的他买的茶。”

“哈日查盖被骗了,南梁客商狡猾,见他是个有钱的蛮子,将低劣的粗茶说成是有名的青茶卖给了他几百斤。哈日查盖归朔北时,过关口,好心地装了一带囊给守卫将士,将士们本不敢收受朔北权贵的贿赂收买,但见只是一把粗茶,也就受了。”

阿木尔接着说:“你又要日夜提神,谋篇布局,军中粗人大都不爱茶,也就孝敬给了你。”

正是如此,这就是晏昭心情最复杂的地方。

朔北蛮人对南梁百姓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但哈日查盖是个善良老实的人,他还救过他们的命,却被他南梁的奸商蒙骗而不知。

“正好郑从彦来了,我得闲四方打探,却也查不到茶叶的去处。而吴州,朱家没落,他家五公子与我稍微有往来,说起一桩笑谈,原先茶楼抚琴弄箫极尽风雅之事,没料想,掌柜的看走了眼,进了批不好的茶叶,又不能扔掉,私底下经营粗茶生意,一条街的茶摊都得了照拂。”

“我才知,那茶楼主人故土也是华光城。”

三言两语之中潜藏多少艰辛不得而知,恐怕晏昭在各个州府的大茶楼都差人问过,只有吴州有异常。

散入市井街坊茶摊的粗茶大都无人在意,若不是茶楼主人祖籍,他也想不到郑从彦身上。

“虽无确凿证据证明那些盗匪是受郑从彦指使劫杀哈日查盖的,但起码知道哈日查盖的死不是偶然。”晏昭笃定道。

阿木尔苦笑道:“之后,查干巴日趁机屠城,挑起争端。自此,你我全都成了背叛者和罪孽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