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州夏歌(2 / 2)

破军 客灯 1765 字 5个月前

朱望闻言一笑,问道:“二位去往吴州,可是要乘长明船北上?”

传闻中长明船往返路途长,怕北上河流成冰,一年只三月到九月行水,故而不好登船。

世上无难事,有钱能使鬼推磨。

晏昭此行金银细软全带上了,并非买不下两个登船位置,只是思及前路茫然,还有不少要花钱的地方。

他们利用朱五公子脱困于天都,想来朱望虽存疑,未必知之甚详。

晏昭心念一转,和朱五公子攀上关系倒也不是坏事。

马车中有女眷,不便他们上来,车前御马能坐下两人。

朱望身体不好,听着时不时微咳两声,没想到还是个很健谈的人。

“莫兄弟二人的口音,听着像是自天都而来?”

晏昭失笑,不禁觉得是他太小瞧这位五公子了。

他少时长在北方,耳濡目染是北地口音,就算在南梁待了这些年,咬字仍是北地的音调,何来的天都口音?

萧回学南梁官话学的是天都口音,可他未发一言。

朱五公子游历南北,不会听不懂口音,他这是在试探他们的来历与身份。

“是从天都来,我二人却并非天都人士。”

聪明人萍水相逢,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必绕弯子。

“唉,我夫妻二人离开天都时差点见了刀兵,颇有些倒霉。离天都时本欲从水路南下,不成想叫一银铠将军拦下,差点被当作犯人缉拿。”

朱望拊膺长吁短叹,“不知那人犯是何人,白白替他们挡了一灾,不知他们逃出天都没有?”

晏昭和萧回没有反应。

一人独唱的戏码他也觉着无趣,料想这二人承了他的情,至少也当道声谢,没料到竟然是装鹌鹑,当不知道。

“常听温大儒说起他的弟子晏昭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阿公不会这么说。”

温大儒从不在人前提晏昭才名如何,他所有弟子都不提。

这算是说开了,商人重利,缉拿他二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再则,晏昭不知阿公和齐行之他们在谋划什么,天都城瞬息万变,晏昭孑然孤寡不值得利用,可朱家掌天下钱财命脉,水太深。

兴许放质子走对他们而言反而是件能获益的事。

“此时乘船北上,到星桥河入海口需两月,再向北长明船就不走了。”

要去朔北,总绕不开北阳关。

“自此徒步至朔北,约莫已经要入八月了。”

八月,朔北有时要飞雪。

“八月,宫中的燕妃娘娘生产,倘无意外,这便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一举得男,说不好他就是来日的储君。”

南梁立嫡立长,且中宫身后有王氏世家,除非中宫无所出,否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燕妃的儿子。

当今陛下还不及而立,仙寿恒昌,朱望此时提起储君之位是何意?

难不成他们从何处得知昌平帝是个活不久的短命鬼?

这年头的的士卒、商贾都有些像望星楼外门弟子,半神棍半仙一般。

“阿昭哥,到了。”

过界碑城门入吴州城,朱五公子自有随从来接。

“此兄弟二人要乘长明船北上访旧,三日后开船,登船后让人多照料着些。”

朱五公子的三言两语搅得毫无头绪,晏昭心中似有所感,仍有不解,故不敢肯定。

但此时再快也要等到昌平帝昏聩或是崩逝之后,不如眼下情真。

长明船起航前,有赫赫有名的朱家做东家,晏昭和萧回好好长了见识。

吴州多富户,金银这等俗物也能玩出花样来。

雕錾文饰、金银细工是为一绝,可惜晏昭买不起。

寻常百姓玩乐于别处相仿,水上摇船的船夫起个调子,岸边就有踏歌声。

水边放灯,流水放莲灯,岸边还有点着祈天灯的。

一霎时水天辉映,明灯河烛融于月色,少女们指尖染着蔻丹,眉心贴花钿,唱着南地的古艳歌。

“昔别春风起,今还夏云浮。路遥日月促,非是我淹留。”

吴州比天都好了太多,萧回脸上扣着昆仑奴面具和晏昭说:“吴州是个好地方。”

“要是无人追到这里,就此落脚也不错。”

晏昭摇头失笑,顿觉这艳歌不应景。

为归还者作词,怎于离别时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