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每每想到，都会同时想起周槐安那决然的眼神，两相交映，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周槐安依旧爱着。

“你当时让蒋妍来找我，让我提醒一下周槐安别忘了报名那个项目，你还记得吗？”

温枕忙不叠地点点头。

当时她下定决心和周槐安分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到周槐安要为了自己放弃他的爱好和人生，为了让自己的分手不白费，她还让蒋妍侧面提醒一下宋燃，当时用的借口好像是——

如果周槐安不去做，那么温枕就会背负这种耽误别人的愧疚感。

现在想想，这个借口在周槐安眼里应该也是形同虚设。

温枕虽然这么想着，但真正令她震惊不已的，却是宋燃的下一句话。

宋燃说：“我没有告诉周槐安这句话。”

温枕眉间骤然紧蹙，眼含警惕地看向宋燃，千奇百怪的念头从她大脑深处飞出来，形成一道厚厚的防御墙。

或许是她眼中的攻击和防御都表达的过于明显，宋燃突然笑了一下，似是释怀，又像是了然：“因为当时，周槐安已经报名，卡着最后的时间点，熬夜把要上交的东西写完的。”

温枕一愣，还未来得及收回眼中的情绪，就听到宋燃说：

“因为周槐安说，你应该会很开心看到他去做这件事。”

有什么东西在温枕的血管里骤然炸开，复杂的情绪从心底往四肢蔓延，温枕觉得手指尖有些微微发麻。

周槐安说，自己会很开心看到他去做这件事情。

自己会，很开心。

她的记忆突然回到分手的那个晚上，周槐安站在阴影里，突然用低沉又冷冽的声音问自己：“这样做，你会开心吗？”

会。

这是温枕当时的回答。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温枕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这么做了，最后却还是你看到的这个结局是吗？”

宋燃接过话茬，沉默片刻，无奈地笑道：“所以我常说，世事无常。”

“复审的结果出的很快，我和周槐安都通过了，导师甚至为此大摆一桌，就在隔壁的包厢。”

宋燃朝边上指了指，温枕顺着他的手看去，透过斜开的门缝，仿佛看见当年的场景。

“我当时虽然担心周槐安的心理状态，但是转念想想，无论他是为了什么做这个事，只有做了，就总有走出来的一天。当时周槐安喝多了，还和我说，指不定哪天你能从某条科研消息里看到他的名字，那时候的你肯定更开心。”

温枕默然，眷恋地目光又朝包厢的大门看去。

“但，就像我说的，世事无常，我们正准备着签证护照的时候，你的那首歌发了，写得是那个小偶像的名字。”

所以一切事情形成某种逻辑闭环。

温枕垂着眼睛，像是失去支撑身体的力气：“是周广鹏做的。”

宋燃耸耸肩膀：“我没有任何证据，周槐安也没有和我说过半个字，但我猜测，可能和周广鹏有关系。”

“不是可能，是百分之百。”

温枕的大脑像是突然开窍，将脑海中所有碎片连起来，形成一张地图：

“估计我签约的那个公司，背后也有周广鹏的手笔，他用我来牵制周槐安，让周槐安乖乖和他回去继承家业。又怕中途出什么变故，所以手里会捏很多张底牌，只要周槐安低一次头，他就会知道这幅牌有用，一张打完，还是第二张、第三张，等到底牌打完的时候，周槐安也就没有办法离开了。”

宋燃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面前酒杯里的漩涡，像是突然形成的黑洞，将温枕的意识、情绪全都吞噬进去。

她突然觉得从最开始，她也好，周槐安也好，在爱对方这件事情做了许许多多的错事，但这种错事并非故意，而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之下，一种自认为好的情感。

但是他们却忘了，爱对方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对方感受到爱。

“这些事情都没有什么的，他没有做出一件事，他为什么不说？”

温枕声音清冷，但眼眶却突然红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责怪周槐安，但就是忍不住。

宋燃看到温枕这样，心中也不免为他们感到一阵惋惜，轻叹一声：

“你觉得他没有做错，但是他不这么觉得。”

“他说，他没能去做让你开心的事情，就是他最大的错误。”

“就像你说的，周槐安很早之前，就把自己困在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