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在温枕面前把一切都闹开了之后,温思建和温鸣竟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连个声都没有,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温枕也没多想什么,她巴不得他们不来,好让母亲安安心心地治病。
在经过前期的身体评估之后,母亲的化疗疗程正式开始。
化疗给母亲身体带来的反应比温枕想象中要大得多,她自以为已经做足了功课,但当亲眼看到母亲被药物反应折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惊。
治疗最开始折磨的是母亲的肠胃,几乎是在药物滴进去的一瞬间,母亲的脸色就开始变得苍白,打了止吐针之后情况也并没有好转,岑岑冷汗从额前冒出来,具象化的疼痛表现让温枕都不免揪心。
然后就是头发。
做化疗之前医生有和温枕沟通过这个问题,化疗分人,有的人头发脱落的速度很快,有的人则很慢,然而从医生的经验来看,大多数女性在面对自己头发因为药物而脱落的时候,也许面上没什么,但心里却是万分痛苦的。
温枕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建设和预演,想着在母亲脱发的时候要如何安慰对方,结果真到了那一天,看着从梳子上带下来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头发,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无声地流了整张面颊,但最后,还得母亲转过身来安慰她。
那天晚上,温枕没睡,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装作自己已经睡着,直到后半夜,隔壁床的母亲才悄悄地坐起,然后走进了卫生间,在细微的水流声中,温枕听到了母亲的哭泣。
她没有起身安慰,她猜,妈妈估计也是希望自己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母女两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甚至在母亲约熟悉的发型师到医院来给她剪头发的时候,温枕都当做无事发生。
等挂了电话,二人之间沉默了一小会,温枕的母亲才率先开口:“对了,这段时间怎么没见到小周过来?”
温枕背对着母亲收拾柜子上的东西:
“他实验室那么多事总要忙的,而且,而且我也不想让他来。”
温枕这话算是半真半假,周槐安岁让忙,但也不是完全没时间过来,有好几次给温枕发消息问需不需要带点什么都被温枕给拒绝了,而温枕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
在她心里,母亲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化疗时候的脆弱应该是不希望被周槐安这个“外人”看见的。
好在她解释了之后周槐安也就没有坚持,有几次来送东西都是送到护士站,简单和温枕见一面之后就走了,没到病房里来。
“你问问他,要是下午有时间的话,让他来一趟。”
舒念女士说到一半,缓了缓,但生理性的不适感过去之后才接着道:“下午有几个要好的叔叔伯伯要过来看他,我想周槐安和他们见见面。”
温枕的眉间一簇:“见面?和周槐安?这有什么好见的?”
舒念女士笑笑,只是重复道:“你就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到底是你的长辈,见见总是好的。”
“妈,”
温枕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向母亲:“我和周槐安是在谈恋爱,以后也有很大的概率会结婚,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事,是你的身体。你怎么?是还想着让这个叔叔伯伯考察一下周槐安啊?看看他人怎么样?没必要吧?”
舒念看着自家女儿带着无奈笑意的脸庞,脸上虽然配合地笑着,但内心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很多事情,不好和温枕直说,要是周槐安在,就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深意,也罢,还是自己给周槐安发条消息吧。
舒念这么想着,也就消了劝温枕去找周槐安的心思,等过了一会儿,趁着温枕去卫生间,她赶忙拿出手机,给周槐安发去消息,内容和给温枕说的一样,让周槐安下午的时候来过来一趟,认识认识公司里目前还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老人”,也算是未来打个基础。
周槐安那边的回信来的倒是很快,但回信的内容却大大出乎舒念的意料——
“阿姨,我下午有点事,我尽量赶过去。”
未等舒念继续询问,温枕便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她没办法,只好快速将手机锁屏放在一边,只是心中不免凝重了几分。
周槐安不来?为什么不来?难道是,又不想答应自己提出的建议了?
想到这,舒念女士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后背也是冷汗直冒,身体里像是养了个黑洞,将自己的器官、血液、甚至意识都全都吞了进去,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只听到温枕的惊呼声:
“妈!妈!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