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北国客3(2 / 2)

温久哭笑不得——这是对她夸奖凌苍的回敬吗?

他们蹲在地上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交流时,一道凛冽的劲风从背后袭来。

“让本王好找,原来是在这玩女人。”

冰冷的男声响起。

哑奴被一鞭子抽翻在地,凌苍也失去落脚点,长鸣一声后飞上半空,又被男人不带感情的呼唤喊了回去。

“凌苍,过来。”

游隼认得自己的名字,乖乖飞到男人身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温久也吓住了。

来人约摸二十出头,头戴嵌玉银冠,身穿交领紫衣,袖口绣着金丝云滚边,腰带上悬挂一狼牙长串,粗略一数有十二三个。

他长发微卷,五官深邃分明,苍眸幽幽闪着绿光,有那么一瞬间,温久以为自己被草原最凶狠的狼王盯上了。

碧眼的长相在中原并不常见,温久很快猜出了他的身份。

——北戎王,拓拔琰。

哑奴疼得满地打滚,温久顾不上害怕,对拓拔琰怒目而视:“北戎王这是做什么?”

拓拔琰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看清少女的长相后,他幽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被轻蔑取代。

“做什么?”

他砸了咂嘴,像在品味这几个字。

“本王教训自己的奴隶,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温久正欲开口,哑奴趴在地上轻轻摇头,冲她使了个哀求的眼色。

她只好咽下反驳的话。

两人的小动作没能逃过拓拔琰的眼睛,他冷笑着逼近哑奴。

“本王让你带凌苍飞一圈,你就跑到这里偷懒了?”

哑奴惶恐地摇头,拼命比划着手势,却引得拓拔琰更加厌烦,他扬起长鞭,狠狠抽在哑奴背上。

这一下力道更重,哑奴背上洇出血痕,脸色惨白,但拓拔琰视若无睹,手中鞭子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要不是念在你与本王母亲有着同样的遭遇,你以为本王会让一个哑巴待在本王身边吗?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留你何用?啊?!”

他一下又一下,发了疯似的抽在哑奴身上,目光猩红,仿佛食人的野兽。

哑奴不敢躲也不敢喊疼,显然是习惯了主子的喜怒无常,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地,任凭拓拔琰抽打。

眼见他素色的衣衫染成深红,背上更是血肉模糊,温久忍无可忍,在拓拔琰再一次挥起鞭子时,伸手抓住了长鞭。

“住手!”

鞭子力道收不住,温久掌心火辣辣的疼。

“北戎王且冷静些。”

她挡在哑奴前面:“他没有偷懒,是放完凌苍才被我拉来说话的,并非主动与我攀谈。”

男人喘着粗气,眼底猩红淡了些,盯着温久,突然咧嘴一笑,犬齿森白。

“敢拦本王鞭子的,你是第一个。”

温久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后背冷汗涔涔,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耽误您的下属办事是我不是,还望北戎王莫迁怒旁人,要怪就怪温久一人吧。”

温氏乃京城三大家之一,温久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是想让拓拔琰见好就收,别把事情闹得太僵。

“温久?”

拓拔琰重复了一遍:“温太傅的孙女?”

“正是。”

“有点意思。”

拓拔琰松了力度,鞭子从温久掌心滑落。

“传闻温家嫡女是个病秧子,今日得见,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眼前少女看着娇娇弱弱,稍微大点声都会被吓哭,却敢徒手抓他的鞭子,就为了帮一个卑贱的哑奴求情。

拓拔琰挑了挑唇,苍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那是恶狼锁定猎物的眼神。

“不过温小姐倾国倾城、姝色无双这一点,传言倒是非虚。”

拓拔琰嘴角咧得更开:“本王很中意你,你呢?要不要跟本王回北戎,做本王的大妃?”

他用沾着血的手试图触碰温久的脸颊,温久迅速后退避开。

“北戎王别和我开玩笑了。”

温久不懂这个人脑袋在想什么,自己和他不过初见,还闹了不愉快,他竟然说出要她当他的大妃这种混话来?

“你觉得本王在开玩笑?”

拓拔琰啧了声:“要不怎么说你们中原人麻烦呢,说话都不痛快。我们北戎人向来说一不二,本王既然向你发出邀请,那就是认真的。”

温久冷冷道:“北戎王自重,我已经嫁人了。”

“你是说谢怀蔺还是宋彧?”

拓拔琰露出恶劣的笑:“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北戎没那么多规矩,就算你嫁人了,本王想娶也是娶得的。”

“你!”

此人和温久以前接触过的都不同,和他根本讲不通道理。

“我的侍女还在等我,恕温久失陪。”

直觉告诉温久不要和这个人有太多纠缠,她找了借口个脱身。

她怕自己走了,拓拔琰继续责打哑奴,于是多说了一句:“皇宫禁止动用私刑,北戎王千里迢迢上京,便是我大昭的客人,既然是客人,还是入乡随俗得好,以免伤了两国交情。”

把事情拔高到国与国的程度,拓拔琰应该不敢乱来了吧。

再多余的事,她也不方便做了。

温久不放心地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瑟缩的哑奴,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拓拔琰注视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温久倒是比想象中的有趣,本王有点想反悔了呢。”

他喃喃着旁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说完发现无人应答,这才意识到哑奴还躺在地上,没有他的命令不敢擅自起来。

拓拔琰刚遇见温久,心情还算不错。

“行了,看在温久的份上,今日放过你。”

他踹了哑奴一脚:“起来吧,别躺在这丢本王的脸。”

哑奴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让拓拔琰嫌弃地皱眉。

“你也跟了我三年,胆子怎的还是这么小?真没用。”

哑奴跟他母亲一样,都是掳来的战利品。

而且哑奴和他那可怜的母亲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会说话。区别在于他母亲是被宫廷的妃子生生割了舌头,哑奴则是天生不会讲话。

所以当年在战俘营里看见哑奴时,拓拔琰才会百年一遇地动了恻隐之心,挑中他当自己的奴隶。

哑奴除了胆小了点,笨了点,大部分时间都很听话,任打任骂,也不会喊疼,这也是他能在拓拔琰身边待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要不是看你把本王的凌苍养得不赖,否则像你这种废物,早就死一万次了。”

哑奴低垂着头,安静地让拓拔琰叱骂,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毫无波澜,乖巧得像草原上最温顺的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