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缘望着她日渐红润的面颊，鬓角新长出的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恍惚间想起初见时，这位母亲蜷缩在病榻上，指尖枯瘦得像秋后枝桠，连端杯温水都要喘息半天。

“先生教的《清心诀》，已修至第三重。”君母端起茶杯的手稳如磐石，茶盏在掌心转了半圈，漾出的涟漪里映着她眼底的笑意，“这都是托先生的福。”

话音未落，院门外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白震扛着个竹篓大步流星进来，篓里的阳澄湖大闸蟹正吐着泡泡：“胡大师可算回来了！我今儿特意托人从苏州捎来的鲜货，正好就着修行的事请教您！”

君母闻言抬眼笑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周还跟我念叨，说想请胡先生看看新得的那块和田玉，能不能雕个镇宅的貔貅。”

四人围着八仙桌落座时，君母已将大闸蟹蒸得通红。白震非要拉着胡缘碰杯，米酒的醇香混着蟹膏的脂香漫开来，胡缘望着满院灯火——客厅的顶灯映着君母忙碌的身影，厨房的暖光里飘出姜丝的辛辣，连院角那盏太阳能灯都透着融融暖意。

“原来这才是布局的真意。”胡缘夹起块蟹黄，忽然在心底轻叹。他曾以为人脉是棋盘上的棋子，需步步为营精心算计，此刻却看着白震给君母讲说白日听到的街边趣事，墨刑帮着调试厨房的新油烟机，才懂所谓牵挂，不过是让在意的人围坐灯下，哪怕不说一句话，也能在风起时自然地往一处靠。

夜深时，胡缘独自登上楼顶天台。北斗第七星在墨色天幕上亮得灼眼，星芒如银线般垂落，在他指尖凝成流动的星轨。

他摊开手掌，灵力顺着指缝倾泻而下，在天台地面画出繁复的阵纹。阵眼处，七枚铜钱自动立起，卦象显示“乾上坤下”，正是“元亨利贞”的吉兆。

“凡界的棋，落定了。”胡缘握紧双拳，指节泛白处渗出的灵力与星轨相融，在夜空中织成半透明的网，网眼处隐约可见灵界的山峦虚影。

两日后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胡缘一行人已站在城西的一片山林间。这里是他与墨刑入凡界的节点。

“这便是穿界船？”龙溪绕着胡缘取出的船打量，船身不过三尺长，船舷刻满星辰纹，船底的凹槽里嵌着块鸽卵大的灵石，“看着倒像个精致的摆件。”

胡缘指尖在船首一点，船突然暴涨至丈余。

君母抚摸着船舷的纹路，指尖微微发颤：“烨儿说灵界的月光草能开三季，到了那边，我定要种满一院子。”

白震将装着玉雕工具的木箱搬上船：“到了灵界可得给我留块好料子，我要雕个两界通吃的貔貅！”

胡缘望着陆续登船的众人，龙天赐正兴奋地数着船帆上的星纹，轩辕成州夫妇在检查带来的凡界种子，墨刑则调试着船尾的机关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像要去赴一场酝酿已久的约定。

当最后一缕晨光刺破薄雾，胡缘踏上穿界船的瞬间，雷泽鼎突然从储物戒飞出，悬在船顶化作道紫霞屏障。船底的界域阵发出嗡鸣，七道灵力汇入阵眼，山林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灵界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混沌初开的清冽。

“起锚。”胡缘握住船舵的刹那，穿界船化作道流光，冲破凡界的天幕，朝着那片等待已久的灵土飞去。船尾卷起的气流里，还飘着凡界的槐花香，与灵界的云气缠成了不可分割的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