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很热络,话尤其多,他说:“裴影那小子网球比赛又拿了个名次,说有教练看上他了,让他进国家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进国家队,那就是要来京岭了。
眼睫垂下,沈囿翻过一页稿纸,淡淡回:“看他选择吧。”
那样热烈爱,她怕辜负。
不知为何,现在提前那些人,心里一点翻涌的爱恨都不剩了,或许她看透了,心死了。
黎迁,宁宁,他们的事,都仿佛在提醒她,爱是伤害,是欺骗,是谎言,难有善终。
一次次被选择,一次次被抛弃,承受失去带来的苦楚,总比得到带来的喜悦多得多得多。
“行,囿囿你看着剧本,我过去拍摄了。”霍奇转身投入收尾拍摄中去。
一上午,沈囿在休息室里安静的看书看剧本。
搭景的出了点意外,拖到中午才搭建完成,妆发造型又弄到下午两三点,连带着拍摄任务也往后延。
中午的时候霍云争让人送了吃的和花来,没进门,就在门外关心问了几句沈囿,随便祝贺她获奖。
未名的,沈囿总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紧张。
杨玥也有点不理解,“霍老师今天声音怎么听着这么温柔啊,好像……”
“好像在夹诶。”
沈囿扶额,没理会,安静地看着窗外一树已经开败的槐花,心底平静无比。
“囿囿,你和先生……”
“怎么?”
杨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听人说,他回国住了很久的院,这两天又去纽约了,谈生意。”
“你倒是清楚。”沈囿语气毫无波澜,“他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是林特助告诉我的。”杨玥小声道。
“再提他的事,以后别跟我了。”折了圈袖口,沈囿神色仍旧寡淡。
“对不起囿囿,我不会了。”杨玥立刻道歉。
…
机场。
盛夏八月,阵雨一阵接一阵,飞机落地时晚点二十分钟。
从快速通道出来后,祁禹时直接上了越野,头疼,伤口也隐隐作痛。
林恪有些不放心,“先生,该去医院复查的。”
“剧本是真的?”祁禹时声音冷沉得吓人。
不远万里飞回来,也是为了她。
“或许不是。”林恪战战兢兢,伸手擦了下汗。
“去剧组。”手背凸起青筋,祁禹时一直克制着。
…
拍摄地点在一个类似类似夜/总/会的舞厅,偌大客厅里,装潢风格很精致,繁复中透着华丽。
昏黄水晶灯下,卧室门半掩,窗帘随风开开合合,室内点着幽香馥郁的玫瑰气息香薰,影影绰绰,氛围又透露出暧昧。
为了便于拍摄,客厅和卧室都是半开放式的,在捧内拍摄,一面是搭建的实景,一面是绿幕。
多机位准备,导演副导,执行统筹都在摄像机前等候。
夜里温度十多度,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还弥漫着冷意。
各方员工准备,从中午就应该拍摄的戏份一拖再拖,拖到了傍晚。
沈囿为了上镜好看,什么主食都没吃,就吃了几口面包垫肚子,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台词早已在心底背了不下数十遍,烂熟于心。
做好妆发,沈囿一袭金丝缠线的丝绒旗袍,发髻梳成内扣高高盘起,一只簪花别在发梢,温润的白玉如山间一抹娴淡云彩。
红唇黑眸,柳叶眉如弯月拂波,惊艳妩媚众生。
裹着一副白色披肩狐裘,纤细玉足上勾着一双黑色皮质高跟鞋,情欲流转其中。
拍摄前,她就坐在椅子上,忍耐着饥饿翻书看。
杨玥倒是一直焦急,忙碌得走来走去,一会给沈囿递蜂蜜水来,一会又去换花茶。
最后忍不住了才开口,“囿囿,真的要这样吗?”
清明黑瞳里看不见一丝欲望,沈囿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开口,“这是司蕊的一生,与我无关。”
“可是这是你演的呀囿囿,而且这场分镜有足足四分多钟呢,拍摄起来不知要有多久。”
“真是便宜那男顶流霍云争了,给他擡咖,送流量,还,还和囿囿你……拍这种戏。”
“谁说我坏话呢。”霍云争做好造型出来,灰色中山西装挺括笔挺,马甲内衬三件套,银丝眼镜下斯文英俊的脸,很有那个时期小少爷装成熟的气质。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光影微晃,他单手插兜,在进来看见沈囿的一瞬间,眼神就柔和下来,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脾性也收起来了。
“沈老师,好久不见。”
沈囿无聊,折了只千纸鹤,“你今天中午还给我房里送烤鹅来着。”
杨玥附和,“是啊,不知道我们囿囿有拍摄嘛,根本不能吃呀。”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诱惑我们囿囿。”
“哪有。”霍云争揉了把后脑勺,也笑了下,“裴影他不总给你送烤鸭嘛。”
“所以你就送烤鹅啊?”杨玥都服了他这脑回路了。
他正色了点,眼眸里有认真,“不是,是看你太瘦了。”
千纸鹤摊放在手心里,沈囿抿了抿唇,“我没有,霍老师不用为我担心。”
霍云争那双眼睛似乎看狗都深情,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也没去自己休息的位置,双手编一个小竹篾,半个指甲盖宽度,他倒还手巧,捣鼓起来像模像样。
那边设备还在调试,沈囿也就和杨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杨玥好奇,跑过去看霍云争在编什么,等她过去的时候,霍云争却又把那小竹篾盖上了,不让她看。
杨玥失望而归,“切,什么嘛。”
霍云争勾了下唇角,轻轻道,“保密。”
调试摄像机大概又用了十多分钟,各方准备,要开始拍摄了。
霍云争终于编好手中的小玩意,手掌张开,躺在手心的是一枚草绿色编着漂亮纹路的戒指,还有一簇淡白色小小的雏菊花点缀在上面,粗糙却很用心的漂亮。
杨玥惊讶道,“想不到你一个大明星也会这个呀。”
霍云争吊儿郎当不着调,握着那枚竹篾编的草戒指直接就单膝下跪了,在沈囿身前,狭长眼眸里也像藏满深情,他把戒指递到沈囿面前,“请收下。”
人群一阵躁动,大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边,搬物件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停下来八卦,一阵一阵起哄声。
沈囿错愕地看着他,戒身上缠的细小的白色雏菊还很娇嫩,弥散点点清香。
“霍云争。”她想叫他起来。
霍云争垂眸笑了下,嗓音低磁,“我的女主角。”
“司蕊。”
工作人员八卦的心遏制住,又四散开去干活,也有磕cp的开心得不行,楚江和司蕊是真的,yyds!
沈囿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伸手也很配合的让他把那枚草编戒指戴到她中指指环上。
白皙肤色衬着草绿色,格外好看,戒圈大小也正适合。
霍云争起身,灰色裁剪得体西装下也如同绅士,没了平日里放浪纨绔形象,满眼都是她,只剩温柔。
“委屈小右老师和我演这场戏了。”
一瞬怔然,沈囿在那眼底看见了真诚与细致。
沈囿笑了下,嗔他,“什么啊,霍云争,你今天弄这么煽情。”
霍云争也恢复那副顶流废材模样,“这叫百变,懂不懂啊沈老师。”
“帮你入戏呢。”
“行了,各位主演,准备开始拍摄了!”
月下庭灯幽幽,草茎倒伏,沾满水珠,隔着朦胧玻璃,摄像头镜片微微反光。
各方造型收拾好后,拍摄先从幽暗一隅开始。
司蕊执行玩任务从夜场回来,高跟旗袍,雪白披帛围着肩颈,耳坠是剔透的翡翠,雪肤红唇,走路干练又透着女性的妩媚美。
臀部挺翘,旗袍下一双长腿纤白皙直,醉意微醺,推门而入的时候搁了手枪,意识不清醒前才发觉自己中了迷香。
有男人的脚步和气息逼近,司蕊撑靠着墙面晕晕乎乎,披肩半吊,露出雪白肩颈。
全场安静,大部分都在注视着摄像头画面。
隐隐听见引擎声,紧接着轰隆一声铁门响动的声音。
引擎声越来越响,哐当一声开门声响,一辆越野停靠在剧组外。
西装革履的男人披着大衣径直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林恪捧着公文追随。
part1分镜拍摄结束,沈囿晕倒在墙边。
表现力完美,导演站起来鼓掌。
沈囿抚了抚颈部,托了下盘发,擡头一眼望见一双深邃熟悉眼眸。
克制,隐忍,深情。
男人大步前来,大衣衣角沾着露水,昏暗灯光下,身形轮廓利落挺拔,五官硬朗锋利。
携一身风尘,无边爱意。
他走到她身前,伸手牵住她纤细手腕,嗓音克制得几乎有细微的颤抖,
“囿囿,能不能不拍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