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她是独女,以后周家的产业都是她的,身价几个亿呢,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比的。”
“何止听说以前和那位还是联姻关系呢……”
隔着车窗玻璃,沈囿与她短短的一个照面。
打开车门下车,一身短裙香奈儿套装,栗色大波浪,无论包还是首饰都是最新款的。
耳坠是红宝石流苏,耳骨上还有一排明显的耳洞,似乎并不是娴静温柔的乖乖女形象。
身旁保镖帮她拿包,态度恭敬。
沈囿移开目光,无意与她有交集,准备上车。
却被她叫住,“沈囿?”
探究,打量,语气里还有与生俱来掩不住的高傲感。
“是你。”她笑了下,划开打火机点了支烟抽。
身旁经理也好心介绍,“是,这位是我们今天的节目嘉宾,现在最火的女顶流,拿下双影后奖项的最年轻女演员。”
“是吗?”周乔语气里有轻蔑,“很厉害?”
经理抹汗,这两个,他得罪一个今天都够呛,于是继续赔着笑脸回:“沈老师年轻有为。”
“不还是那圈子里的人。”周乔语气不屑,眼神里带着赤/裸的鄙视。
他们都看不起这圈子里的人。
沈囿无意争辩,“抱歉,我不认识周小姐,先走了。”
周乔并不罢休,继续道:“可我认得你。”
“沈囿。”
周遭员工面面相觑,一副听八卦的模样。
她吐了口烟,往前站了一步,烟尾朝她,“订婚前,我在医院见过你。”
“你那时候怀了祁禹时的孩子。”栗色发丝缠绕着细指,她扬着下巴看她,轻蔑不屑至极。
周围人都惊呆了,有人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
祁禹时是谁啊,京圈资本里有谁不知,就算他足够低调,也总是有娱乐八卦热衷挖他的花边新闻作为头条。
有权有势,压死他们这些普通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脚步顿住,沈囿脸色变了一下。
这件事,她已经很久不再去回响,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底,在柔软心脏里割破血管,一触就疼,她曾经那么傻,傻到认真殷切的期望能生一个他的孩子。
周乔并不停止,继续道,“没想到吧,还被我这个未婚妻在医院遇见了。”
“他眼里没有期望,你也知道,生下来会是私生子。”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他结婚后,她被人喊小三,情人,他们的孩子也被喊私生子。
“我那时候问他,他只说养得起。”
“婚姻是婚姻,情人是情人,他分很清,再怎么想挟子上位也没用……”
“别说了!”沈囿浑身发冷,仿佛被人推进结冰湖面,原来她在病房里做产检期待希冀未来的时候,祁禹时在外面与他未来的妻子谈论她这个“情人”孩子的关系。
那么早,他就决定结婚了。
一直以来,当她是什么,只是一只圈养在笼中供她取乐的雀鸟而已。
捏糖纸的声音尖锐,刺破一点一点伪装起来的平静。
周乔还在以冷漠旁观者口吻道,“孩子呢?打了。”
她是报复。
可这报复,切实戳在痛处,寸寸致命。
沈囿努力维持着冷静,眼角微微泛红,她回他,“没怀。”
“我们早没关系了。”
“你大可以继续和他结婚,我根本不在意,也与我无关。”
她转身擡脚往保姆车方向走,脚尖落地的时候差点崴一脚,杨玥立刻扶住她,心疼死了,轻轻叫她囿囿。
而周乔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垮下去,掐掉烟,喷了下口气清新喷雾,她转身踩着高跟鞋继续往节目组过去。
身旁经理立刻恭敬地跟上去。
而那群听八卦的员工此刻都觉得不可思议,太震惊了,影后和那位,还在自己面前这位,竟然有这层关系。
而周乔一直是骄傲的人,祁禹时身边的人,他那时对她根本称不上保护,她早调查得一清二楚,也是笃定祁禹时不爱她,没有威胁,才会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会想到,祁禹时从西雅图回来后会为了她与她提退婚,后来也会为她做到那么疯的地步,也会非她不可。
背离家族,以利益填补毁约措施,周乔被退婚,谁也不知道,那一年她在上海是怎样熬过来的。
报复又怎么了,他活该孤独终老。
…
捧着平板,沈囿翻开邮箱里的剧本,一字一句读过,手指还是不自觉颤抖。
为什么,明明她想放下,可现实总是会给她清脆一耳光将她扇醒。
辗转多年,佛祖前许下的誓言都已成灰。
杨玥小心翼翼提醒,“囿囿,曼姐……”
“黎迁小姐生日会要到了。”她换了个话题。
“采访播了?”沈囿双手放在膝盖上,维持着平静。
杨玥不明所以,“还没有。”
“别播了。”沈囿回。
杨玥迟疑,“可是,违约了。”
“那就赔。”指甲掐进糖纸,滋啦一声,银色金粉脱掉一层沾在指尖,沈囿声音冷硬,“不与这家公司来往,我赔得起。”
杨玥忙回,“好,我现在联系曼姐。”
“直接和统筹说。”
“好好好。”杨玥立刻拿起手机拨号码,“囿囿,你别生气。”
闭上眼,沈囿松开手中糖纸,指甲上还沾了一点银色屑粉,她静静想,都结束了。
她和他,再无可能。
…
7月31日,黎迁生日宴。
宴会场地选得很用心,在陆群的私宅,繁华二环以内,闹中取静,风景优美,掩映着山色,旁边是一座有百年历史的红酒庄园。
陆家持有那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宴会场地的红酒大部分是来自于那家酒庄。
一望无际的鲜花海,盛夏七月里,宴会场地的每一处风景都是陆群差人精心布置好的。
精心栽种的花是无尽夏,粉紫交错,一簇一簇,娇妍美丽,花语是团聚幸福,美好结局。
浪漫盛大一场宴会,他对她用心至极。
一大早,沈囿就被派来的专车接送过去,她打扮得简单,一袭白裙,腰间系了条粉色丝带,黑发用抓夹抓起,耳坠是简单的白珍珠。
被人引去糕点区,有乐队在轻轻弹唱,演奏一首很老的乡村音乐,Westlife的《ylove》
沈囿寻了个凳子坐下,打开手机看了眼和黎迁之前的聊天记录。
她只说自己生病了,问她有没有止咳药推荐。
沈囿联系了自己在芝加哥认识的医生朋友,买了几盒治咳嗽很灵的药寄给她。
她收到药后回复了一句谢谢。
今天带了她上次在巴黎送给自己的胸针,沈囿拍了张照片,发给她,打字说:谢谢你迁迁,我很喜欢。
【生日快乐。】
她没回应,约莫是今天太忙。
沈囿把给她准备的礼物放在手边,随手选了本书看。
没过一会儿,聚会场地里人变得多起来。
祝宁和梁津也来了,一进来,摘掉墨镜,祝宁就直接朝她跑过来,一来就给了沈囿一个大大的拥抱。
“祝贺我们的囿囿拿下凡纳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也就是影后奖!”她太热情,随手拿了瓶香槟,摇了几下,抽开木塞,白色泡沫一般的酒渍喷出来。
梁津也惯她,笑着开口,“公主,慢点儿。”
“和我一起啊。”祝宁嗔他。
梁津也配合,搁了礼物和她一起玩。
酒液喷溅,沈囿往旁边挪了下,避免裙子被打湿,不远处喷泉运行,雪白的雕塑浸没在水中,设计得极有艺术感。
而草地上一群白鸽,映衬着雪白错落的别墅建筑,仿佛在举行一场瞩目的教堂婚礼。
陆群依旧西装革履,被人众星捧月着出现,游刃有余。
S大校长也来了,周围有人小声的讨论,说今天陆家三少准备了一个特别大的惊喜,专程为了她的女朋友。
谁那么好运气,成为他的女朋友,被他如此珍重珍惜的捧在手心对待。
设计一场精心浪漫的宴会,也只为庆贺她过生日。
他们这种公子哥深情起来,应该没有人能够抵挡。
游离在人群中的陆三,疏离冷静的陆氏继承人,人人仰望的陆总在与人碰杯觥筹交错的宴会里等自己的女主角。
他视她为自己此生挚爱,强取豪夺,拆散过她与她的男朋友,温华富贵璀璨珠宝,过眼云烟,豪掷千金,搏她一笑。
音乐在继续,温馨浪漫。
陆群在西装革履的那群人中,听他们奉承谄媚,始终疏离淡漠,兴致缺缺。
沈囿熟悉那种姿态,游刃有余,漠然众生,他们从小就衣食无忧,想要什么都能很轻易得到,欲望很少,对周遭一切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掌控感,久居高位,从容不迫。
因此沈囿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会在那样的男人脸上看到那样痛彻心扉的神色。
身旁有人附他耳说了一句话。
几乎是瞬间,陆群眼眶绯红,扔了酒杯,快步跑向那栋黎迁居住的别墅。
宴会场内所有人都是惊诧的神色。
沈囿和祝宁跟上去,绕过回廊,上到三楼,门一推开的瞬间,就听见椎心泣血的哭声。
偌大别墅房门开着,窗帘半拉,室内光线一半明一半暗。
浴室门被打开,浮白的水汽散出,连带着入目的是血。
很多很多,大片大片的血,从雪白的浴缸边缘流淌到地上,鲜红刺目,空气中都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
视线往下是女人苍白却已经了无生机的躯体。
而陆群双膝跪地,在血泊中抱着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