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一下一下抚摸她发丝,他似怜惜,一只手指别在她耳后,“别咳了,宝宝,我心疼。”
西装外套罩住她,阵雨过后手上一片湿润,他扯出手帕慢条斯理把手上的擦干净,单手抱她下来,脸上有极淡的笑意,“怕什么,迁迁。”
灯光恢复明亮,拍摄停止,有工作人员安静清扫地上一地碎片。
陆群单手揽着黎迁的腰,仍是温柔呵护的姿势,除却黎迁眼尾泛红残余泪水外,一切似乎毫无异样。
裴导过来,细心问:“陆少,黎小姐,刚刚拍摄没有吓到你们吧?手下人动作重了点。”
黎迁偏过头去,伏在他肩头,不让外人看见她眼睛红了。
长指敲了敲桌椅,拿起一副扑克牌,陆群心情很好,勾了勾唇角,“无妨。”
导演松了口气,立刻道:“我让人点了水果,一会就送过来,陆少,黎小姐你们好好歇息。”
裴导转身离开。
沈囿放下道具,伸手取下发套,长发披散开来,她转身往回走,杨玥跟上来递给她水,“辛苦我的囿囿了。”
沈囿笑了下,捏了捏她脸,“玥玥真贴心。”
“那是。”杨玥收拾东西,准备带她回了,却看见黎迁和陆群在旁边软椅上坐着。
黎迁很瘦,旗袍穿在她身上,没有绒毛披肩盖着似乎都会被吹走般。
黑发掩了苍白侧脸,眼睫纤长,却一直垂着,在陆群面前千依百顺,如他所有物。
两年前那个活泼阳光,眼底有梦想和期许的黎迁死去了。
那时她贫穷,穿着朴素,被人说土,很多人看不起她轻贱她,可她却像一株墙壁缝里长出的青草,就算沐浴不到雨露阳光,也竭尽全力的向上生长。
而现在,她如花飘零,漂亮瓷白的肌肤,像个一碰就碎的娃娃,眼底的光熄灭,死寂一般。
黑桃K被抽出,陆群低头看她,“这次想拍多久?”
“两天够不够。”他伸手掐了掐她腰。
眼睫轻颤,黎迁摇摇头,“我拍一周可以吗?”
“公司有组会,阿迁,我很难走开。”大手拂开她脸庞发丝,他没对别人那么温柔过。
“我有朋友在这儿。”黎迁指了指沈囿点方向,眼尾仍旧是红的,“我自己待一周可以的。”
陆群擡眸看了眼沈囿,神色寡淡,“她是你朋友?”
黎迁点头,“对,我以前和她很熟。”
“多久前?”陆群伸手,打火机在她耳边跃动起火苗,稍不慎就要被烧伤。
黎迁动也不敢动,“两年前。”
“那时候啊。”陆群叹了口气,想起什么事一样,他淡淡开口:“你和他还在一起。”
他声音里听不出波澜,脸上也窥不清情绪,可以黎迁知道他生气了。
可是克制不住的,她眼眶红了,眼泪几乎掉出来,难受得心脏也跟着疼。
陆群脸色一变,擡手直接掐住她敏感双如,阴沉无比,“你还想着他?想和他回去结婚呢?”
羞耻和痛苦侵蚀,眼泪掉出来,黎迁看着地面,摇摇头,“他不再爱我了。”
青梅竹马长大,约定要一辈子在一起,攒够钱买了房子就结婚的。
他留在老家,她孤身一人踏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成名,想要回去和他结婚。
可最后她成了被别人包/养的女人,她拿很多钱回去给父母给爷爷奶奶,也给了他弥补。
可是他一分钱也没要,只是问她,能回去吗?
她永远记得那时陆群阴鸷的神色,她斗不过他,她斗不过资本,她无力反抗,只能说很伤人的话。
他们今生再也没有可能。
邻里街坊听了,都骂她是烂人,是婊/子,是□□,是见钱眼开,劈腿有钱人的贱/人。
她背离故乡,再也没有机会回去。
“我只有你。”黎迁握住他手,乞求爱一般,“尔尔,我只有你了。”
阴鸷散开了些,陆群低头咬她耳朵,惩罚意味:“今晚试试sharkrope.(捆绑)”
眼泪从眼角流出,黎迁抱着他,在他温暖怀抱里,却感觉自己仿佛是一艘漏水的破船,缓缓驶进冰川溶洞。
冰冷,漆黑,见不到一丝光亮。
沈囿和杨玥过来,看见他们仍然抱在一起,似乎感情真的很好。
像他们所说,黎迁跟在陆群身边也有两年了。
迟疑了下,沈囿在路灯下站了会。
黎迁把眼泪擦到他身上,擡头看她,她对沈囿笑了笑,“囿囿,你还记得我吗?”
陆群松开她,摁开开关,抽着电子烟,打量的看向沈囿。
“当然记得。”沈囿看着她瘦削单薄的身体,“你变了很多,小迁。”
漂亮,瘦弱,再没有之前那种土气,和生机。
黎迁抿了抿唇角,“人都是会变的。”
“你等会坐我们车回去吧,让尔尔送你一程。”
沈囿这才把目光投向她身边的男人,矜贵,高高在上,那圈子里的人如出一辙的冷漠。
“不用了。”沈囿摇摇头,挽起杨玥的手往回走,“路程很近,走十分钟就到了。”
“小迁,明天见。”
“明天见。”黎迁对她仍是笑着的。
转身往门外走,没走几步,沈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裴影一身白色卫衣,运动长裤,他站在路边,身形高瘦,身上有股蓬勃的少年朝气。
他等在那,沈囿想起,他今天应该比赛结束了。
还跑大半个城过来。
“囿囿,走呀。”杨玥不知晓他们认识,自己背好背包,牵她往前走。
走了几步,裴影也上前来,看向她的眼底浮了淡淡笑意,他把刚买的一屉蟹黄小包和酸奶递她面前,“是不是又没吃晚饭?”
妆发拍摄预备折腾那么久,哪儿来得及。
沈囿笑着看向他,“专程来给我送饭的啊?”
“不许啊。”他淡淡回,转身过来走在她身边,把她护到里面走,挡住微微凉风。
“其实是有点,想……”你。他这声声音很小,她们都没听见。
沈囿拿起小包尝了口,味道很好,她和杨玥一起分着吃。
路灯投下影子,几人慢慢往外走。
沈囿听他说比赛的过程,时不时笑着回应,眉眼弯弯的,很好看。
“这么厉害啊,网球王子。”
“以后在体育馆比,你会去吗?”
“风险有点大哦。”沈囿考虑。
揉了揉眉心,裴影面上有失落,“你,很怕被拍到吗?”
主要是怕麻烦和那些营销号的编撰,沈囿喝了口酸奶,依旧是草莓味的,“我去的话,戴口罩不奇怪吧?”
面上涌现一丝喜色,裴影连忙回:“不奇怪,有你在我一定会拿冠军。”
“嗯,那到时候有时间就去。”沈囿笑笑。
往外走,他们氛围温馨而显得亲密。
陆群牵黎迁上车,看见这一幕,顺便给祁禹时发了个消息。
夜风微凉,回去的路好像很快就走完了。
沈囿站在公寓楼下,看着裴影的眼睛轻轻说谢谢。
他半开玩笑道:“怎么谢我,姐姐。”
杨玥在旁捂嘴,眼底全是想八卦的心情。
“下次也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沈囿笑。
裴影微低头,伸手轻轻拨了下她发丝上的一块碎树叶,长指停顿,好像在抚摸她发梢。
气息流转,微凉的夜色里仿佛升温,他认真回:“你给什么我都很开心,姐姐。”
明明之前还不愿意叫姐姐,这会撒娇起来叫得得心应手。
被磨得耳根子痒,沈囿笑着回“唔,好,那让我想想,给你买什么好吃的。”
“烧鸭行不行?你单独给我多吃了那么多鸭腿,不行就炸鸡啤酒。”
“喏海鲜自助好像还行。”
“你下戏和我一起去吃吗?”他问。
这是想要单独待一起,约会。
“我那么好约哦。”沈囿伸手从包里摸钥匙。
“你周末要不要去我学校?”他问。
沈囿摇摇头,太远,她不想折腾,想起什么,她问:“你之前交的女朋友爱吃你买的吃的吗?”
“我之前没有女朋友。”裴影回,“训练,专业课,游戏都玩不够。”
“噢”沈囿想起来,“你不是体育生。”
“我学机械。”网球只是爱好,这爱好也付出了十分的努力,做到最好。
“好了,很晚了。”沈囿与他告别,“我要上去了,你早点回去。”
“嗯。”裴影轻轻理了下她衣领,“我到了,微信报给你。”
沈囿转身和沈囿一起进公寓楼,杨玥已经惊讶得不行了,“这个弟弟好帅,他在追你呀囿囿。”
上电梯,沈囿想起他,笑了下:“他,很好。”
电梯上到五楼,出去后,杨玥看见走廊的东西,“对面这户也有人搬进来住了,有邻居了诶。”
“要不要,晚会我送点水果过去问好。”打好邻里关系。
沈囿刚想回好,走廊里就跑了条黑白相间的大狗狗过来,一个劲的蹭沈囿膝盖,对她特别亲热。
“好可爱的阿拉斯加。”杨玥刚开口。
沈囿看见它脖子上挂的银色号码牌怔了怔:0121
这是芝麻。
关上窗,楼下裴影还站着,似乎是要守着她房间灯亮。
掐灭烟,男人脸色冷得要死,他站在窗户边,亲眼目睹了沈囿与他有说有笑近十分钟。
分开还依依不舍,那男的还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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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不停蹭沈囿的手掌,甚至就在她旁边躺下,长长的毛蹭在柔软皮肤上,痒酥酥的。
它现在已经完全成一只大狗儿了,毛发柔软黑亮,被养得很好。
眼睛一酸,沈囿当年离开的时候,最想带着它的,就是担心照顾不好它,所以才没带。
被蹭了一分钟腿,沈囿终于弯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部,“芝麻。”
对面房门打开,男人人高腿长,一身简单黑衬衫,踩着人字拖,领口纽扣半截,露出纹身一截,他嗓音低沉,唤:“0121。”
芝麻飞快跑回去。
沈囿擡头见他,微微一怔。
“新邻居,你好。”慵懒一道嗓音,就是那双漆黑的眸里情绪很深,像克制又像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