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了。”她说。
韩翊愕然。
曲晚宁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不是朋友，从订婚宴你父母算计着怎么让我丢脸就不是了。”
他不会不清楚，那场订婚宴没有傅宴州她会是什么下场。
被定在耻辱柱上。
不光是她，还有曲家都会成为上流社会的乐子，供人取笑。
韩翊下意识地争辩，“可是那不是我的错……”
“真的不是吗？”曲晚宁反问。
他一下子又噎住了。
不知怎的，之前那些相处的回忆一点一点冒出来。
母亲不动声色地挑拨，妹妹大张旗鼓地厌恶。
而他那个时候在和稀泥，让她忍一忍，却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她当时说你母亲不喜欢我，又说妹妹针对她，他那时候只觉得累，甚至在想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点，低一次头行不行？
再到后面，因为妹妹的话他拒绝了和她去参加拍卖会。
她那时破天荒地主动给他发信息，他觉得是自己冷淡的让她有了危险感，在妹妹说霍琦缺一个男伴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却没想到在那里会看到她和那位威名赫赫的傅总。
他们看起来很熟稔。
那位傅总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是冷淡的，只有看向她的时候才会鲜活起来。
这一点，宁宁没有看出来，可作为男人，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对宁宁似乎有不一样的感觉。
无数次深夜的时候，他都在想。
如果他当时给宁宁发信息，会不会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再后来他跟宁宁的争吵升级。
他被宁宁删除后终于觉得害怕又去找她，在她的眼里看到清晰的疲惫，他意识到她是真的觉得累，也是真的在考虑结束联姻这件事，后来在他的百般要求下宁宁还是给他机会了。
只是他却没抓住。
再后来的事他不想回忆，在他的订婚宴上，他原本该订婚的未婚妻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
他说，他是他的丈夫，合法的那种。
他成了一个笑话，他的订婚宴却永远失去了他最喜欢的女孩。
回忆到这里，韩翊终于捂着脸哭出声：“是我的错。”
“如果一开始我就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我能强硬一点，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你错了。”曲晚宁神色有些怜悯，轻叹：“难道一开始你没说吗？”
“韩翊，是你被你妈养的太好，她习惯掌控你，你也习惯听从她的安排，你反抗不了她。”
她轻舒了口气，“我其实很庆幸，没有到你们家那样的火坑。”
“一想到如果嫁给你，我的后半生就要跟你妈还有你妹妹整天纠.缠在一起，还有以个无能的丈夫和稀泥，我真觉得不如死了才好。不过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差一点，她就要嫁到韩家。
父亲的话是对的，嫁给一个人不光要看他这个人的品性条件，还要看他的父母长辈等。如果像傅宴州那样能做整个家的主，不会让别人影响到她，她觉得自己也是能接受的。
韩翊视力很好，看清楚了她眼中真切的庆幸。
这一点，比任何一句话都要来得伤害力大。
他张嘴想反驳，又说不出来，最后可悲的认清现实，如果曲晚宁嫁给他，兴许真的会这样。
韩翊捂住脸，低声喃喃：“对不起。”
要是他订婚宴结束第二天就找她说对不起，曲晚宁兴许还能原谅他，继续当成朋友处。
现在太晚了。
他总是这样，每次两个人产生矛盾的时候他不会第一时间找她说清楚解决问题，而是过个几天，就好像她自己会慢慢消气一样，才凑过来说新的事，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她非常讨厌。
“我不知道找谁说了。”
韩翊揉着头发，声音有些崩溃，“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你。”
曲晚宁其实并不想听，但看到他的样子叹口气还是没说什么。
最后一次。
“那晚订婚宴后我喝了酒被人扶着回了房间，我不知道谁给的酒，酒里…酒里放了东西，我的房间也莫名多出来一个人，我那时候药性上头，我以为那是……”
韩翊停顿了下，没说完，声音满是痛苦，“再一醒过来，我就和霍琦躺在了一张床上。”
“母亲劝我有担当，娶了霍琦，妹妹也说。”
说到这，他声音满是恨意，“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母亲下的药。”
“可是为什么？我是她的儿子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霍琦是霍钊的亲妹妹吗？”
“那我算什么？一个帮助韩家联姻的工具吗？”
韩翊想恨母亲，却又无能为力。
除了他的婚事，她是真的心疼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熟视无睹呢？
这样才更让他煎熬。
所有的人都在说让他娶霍琦，他.妈说，妹妹说，就连他父亲和那些亲戚们都说要他娶。
没有人懂他。
他这辈子只想娶宁宁。
要不是下药，他错把霍琦当成宁宁，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知道霍琦也是受害者。
可是心里就是忍不住怪罪，因为她，他连最后一点喜欢宁宁的资格都没有了。
曲晚宁静静听完，只说了一句：“你现在是成年人。”
韩翊心头烦躁，忍不住起身，“你也觉得我该娶霍琦是吗？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他看着她，眼里露出失望，“曲晚宁，你太残忍了。”
曲晚宁并不接话。
韩翊觉得更加心烦意乱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用急着把我推去给另外的女人。”
“我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思想，我喜欢你，喜欢谁都是我自己的事。”
“不。”曲晚宁纠正：“我只是提醒你，这件事霍琦是受害者，你妈这么算计别人……”
她顿了下，眼里带了怜悯的笑，“我觉得你们还是思考下怎么面对霍家的报复。”
真不愧是一家人，他们还在这里做着美梦靠韩翊攀上霍家，怎么不想想霍家能不能接受？
霍钊那条疯狗都来找她麻烦，会不找韩家？
韩翊也是，霍琦好和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还在这挑上了。
韩翊一愣，“报复？”
话音落下，他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妙的感觉，是啊，霍钊那么爱妹妹真不会找韩家麻烦吗？
她这么一提醒，他瞬间从家人编织的网里清醒过来。
这几日，霍家一直没有动作。
他不信霍钊不知道这件事，托母亲和妹妹的福，他和霍琦睡了这件事已经传遍了香江的上流社会，刚才他说的时候，有注意到宁宁的表情，她没有一点惊讶，应该是岑媛跟她说了。
众所周知的事，霍钊没反应。
那就真的该思考一下他是不是在酝酿着想什么手段对付韩家。
会像对付曲家一样吗？
虽然说得难听点，他家要是真倒了他爸可没曲叔那个能力再挽回来了。
傅宴州那样的人也不常见。
韩翊一阵头大，甚至都顾不上那些烦躁的心思，满脑子都是韩家该怎么办。
曲晚宁瞥了眼转身。
韩翊余光看见，把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强行压了下去，喊住她，“宁宁。”
曲晚宁步子一顿，“还有事吗？”
对上她的眼，韩翊就觉得有些结巴，支支吾吾地找出一个话题：“你……和他怎么样？”
他其实不想跟她聊傅宴州，自欺欺人地假装她还没结婚。
可是韩翊已经看出她的不耐烦，不想就这么结束好不容易和她说话的机会。
话一出口，他松快许多，“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好我就放心了。”
听起来真诚又热络。
曲晚宁拧了拧眉。
韩翊对她来说有些困扰，如果能打消他的念头再不好不过。
想到这，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很好。”
韩翊脸色变了下，不甘心的说：“可我听说他脾气不好，要是吵起来他会让着你吗？”
吵起来？
曲晚宁想到这几日的相处，有点无语。
傅宴州那人冷冷淡淡的，跟块冰一样没有情绪，就算真吵起来她觉得也行，问题他不会。
就算这次的冷战，都是她单方面挑起来的。
要不是有些时候能感觉到他的喜欢，曲晚宁真的会怀疑他对自己有没有感情。
反复确认的感觉不太好受。
回神后，曲晚宁说：“没吵过。”
韩翊不甘心，想进一步确认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再次追问。
曲晚宁打断他，“韩翊，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嗤笑一声，戳破他的心思，“婚姻幸福你不想听，你想听到的就是我跟他闹矛盾是吗？”
韩翊脸色变了又变，羞.愧难言。
最终，他低头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
曲晚宁很肯定地告诉他：“没有。”
“我从高中就喜欢他，跟他分手后我没有再谈过恋爱，就因为除了他我谁也看不上。虽然这次结婚明面上是联姻，可我们两个彼此喜欢，不会有第三个人插足，不管是谁都不行。”
“你明白吗？”
韩翊浑身僵硬，听自己喜欢的女孩去剖析自己有多喜欢另一个男人。
这种滋味一言难尽。
曲晚宁最后看了眼他，“到此为止吧，韩翊。”
丢下这句话，她收了心思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猛地停了步子，门口玄关处站着个男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韩翊坐着的长椅离得门口并不远，应该没听到她刚刚的那些话吧？
应该……？
曲晚宁硬着头皮往前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