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迷雾(2 / 2)

温韫有些犹豫,似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

陆溪月心中一紧,“温小姐,究竟是什么?”

温韫阖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道:“甘木叶。”

“甘木叶?”陆溪月不解地蹙了蹙眉,“我只听说过甘木枝,却从未听过还有甘木叶?”

“正是,世人只知甘木枝,却不知甘木叶。而甘木叶的药效和甘木枝类似,只是药力没有那么足,大概只够林女侠醒来几日而已。”

陆溪月点点头,“如此便对得上了,想必师叔那几日能醒来,便是服了这甘木叶。”

师叔醒来,正是在禁地之事发生前几日,当时她在闭关,这些事只是听大寒跟她报告过,并没有过多关心,当下随意道:“这甘木叶也许是师伯替师叔找来的。”

温韫摇了摇头,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向来沉稳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彷徨无措,她犹豫良久终是说道:“当年大姑母出嫁时带走了甘木枝,而甘木叶便留在了温家,这件事没有外人知道……”

“即使是温家,能拿到甘木叶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就连我都不知道甘木叶少了一片……”

没有外人知道,温家?

陆溪月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

师叔一直昏迷,若是她曾服用过甘木叶,那必定是有人去向温家索要,可除了温家自己人,谁会知道温家有甘木叶?更何况这般珍稀的东西,谁会愿意拿出来?

除非那个人,本身同温家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除了苏白,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若真是他,他之前所说和温家已十年没有联系,岂不又是在做戏骗她……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攥紧,温韫敏锐地发现陆溪月情绪不对,忙道:“陆庄主,你别激动,当务之急是要先把林女侠救醒。”

“需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如果你相信我,便先出去吧。”温韫冷静吩咐道。

大寒拉着双目含怒的陆溪月,出了屋子。

端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溪月,每次庄主这个表情,公子就要遭殃,还好现在公子不在,不过那神龙垒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陆溪月不知道自己这几个时辰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又好似在火山上滚了一圈,一直到日暮西山,火红的夕阳浸透了九溪山上的每一片叶子,温韫疲惫的声音才从屋中传来,“你们进来吧。”

陆溪月一进门便看到床上的林南茹已然睁开了眼睛,床边摆着散落的金针、药瓶还未来得及收拾。

无论如何,陆溪月郑重地道了一声,“多谢。”

温韫疲乏地摆摆手,靠着椅背虚弱地说道:“不用这般客气,只要人醒了就没有大问题了,现在只需要好好养着便是。”说着示意旁边的人把药端上来喂林秀茹喝下。

雨水拿过刚刚熬好的药,红着眼眶说道:“温度正合适,奴喂夫人喝。”

林秀茹艰难地咽下一口汤药,便看到了陆溪月,勉强扯出了一抹无力的笑容,随即迷茫地环顾屋中,虚弱地问道:“维,维扬呢?”

她太久没有说话,嗓音晦涩尖锐,却听得陆溪月神情一僵,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秀茹似乎想起了什么,面带惊惧地看向一旁的温韫,“这位大夫,可是温家人?”

陆溪月点了点头,心中却瞬间泛起疑惑,她并没有提过温韫的身份,师叔为何会知道。

林秀茹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我是服了甘木枝了?”

甘木枝,陆溪月心中猛地一凛,师叔为何会知道甘木枝?

陆溪月还没来得及答话,眼泪已经从林南茹眸中涌了出来,“维扬他糊涂啊……”

陆溪月狠狠皱眉,刚想询问,温韫已顶着张惨白脸蛋问道:“林女侠,请问你为何会认为自己服用了甘木叶?”

“维扬,维扬呢?”林秀茹像是没有听到温韫的话,执着地问道,“阿溪,你师伯去哪儿了?”

陆溪月心中一酸,她许久未曾听到阿溪这个称呼了。

“师伯他,他已不在人世了……”她许久没有这般困难地说出一句话。

林秀茹紧紧攥住胸口,像是被人猝然夺走了呼吸,“他,是怎么死的?”

“师伯他……”陆溪月竟少有的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她要说,是被他最疼爱的弟子,苏白所杀?

“师伯他——”陆溪月反反复复说着这三个字,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林秀茹怆然阖眼,眼泪从眼角不可抑制地淌下,“阿溪,你也不用瞒我了,维扬他是不是,畏罪自杀的……”

畏罪自杀?

陆溪月心神瞬间扯紧,师叔为何会这么说?

“阿溪,是我们对不起你,维扬他为了帮我治伤,做出了不可饶恕的错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林秀茹一时间泣不成声。

陆溪月脑中千般思绪交叠,一时间又好似一片空白,“师伯他,做了什么错事?”

林秀茹嘴唇干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清醒的时候,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他盗走了天蚕甲,换来了一片甘木叶,那人好像恨极了山庄,说只要维扬进入禁地毁掉历代庄主护法的牌位,就能给他甘木枝,”

床上本就虚弱的女子瞬间泣不成声,“他说他拿到甘木枝治好我的伤后,他便自刎谢罪……”

林秀茹抽噎道:“那个时候阿溪你在闭关,阿白又不在山庄,我虽然醒了但是浑身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我只能听着他在我耳边说,却连一个劝说的字也说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蚕甲是师伯盗走的?

还有,甘,木,枝?

陆溪月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森冷可怖,“师叔,你说的那人,是谁?”

林秀茹黯然道:“维扬说,是温家主,温峥。”

温韫怒道:“你说什么?”

林秀茹不解地看向温韫,“这位小姐难道不是受温峥委托么?我全身经脉尽断,世间唯有甘木枝救得,而会用甘木枝的又只有温家人。”

“可这样换来的命我又如何能要?”林秀茹一时间声泪俱下,“阿溪,这条命你还是拿走吧。”说着豁然拔出雨水腰间佩剑,横在颈前,陆溪月眼眸一暗,眼疾手快地将剑挡开。

“铛。”

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下,像是直直击在她的心上。

温峥指使师伯盗走天蚕甲?

那也是温峥指使元垣杀死禁地外的弟子?

温峥是想逼师伯与逍遥山庄彻底决裂,好让他毫无心理阻碍地毁掉历代庄主护法的牌位?

他为什么这般憎恨逍遥山庄?

电光火石间陆溪月脑海中闪过万种思绪,纷杂的念头中尽是灰蒙蒙一片,她不停地绕啊绕,找啊找,却看不到一点光亮。

“陆庄主,你没事吧?”温韫焦急地问道,“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相信父亲,父亲他是被人栽赃的。我现在只能猜测,那人恨极了父亲,也和逍遥山庄有仇,才想故意挑起两方争斗。”

“父亲?温峥是你父亲?那你就是温家大小姐,温韫?”林秀茹眼眶通红,“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戏耍我们,逼迫我们,他很开心吗?”

温韫正色反驳:“林女侠,这件事与父亲无关,他是冤枉的。”

“可维扬从来不会乱说,他一定是见到了温峥本人或者有确凿的证据。”林秀茹声音微弱,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敢问温小姐,整个温家能拿到甘木叶和甘木枝的有几人?”

温韫神情僵住,怔愣地说不出话,放眼整个温家,只有父亲知道甘木叶藏于何处,就连她都是不知道的。

陆溪月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中,脸色比温韫和林秀茹还要惨白。

这些时日的事情在此刻瞬间串了起来,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和温家勾结的人竟然是师伯,师伯为了救师叔,选择了背叛山庄。

她倏然想起那日在禁地中,苏白望着她,想说又不能说,犹豫而又挣扎的神情,想来,那时他便已然知道了这整件事。

可他选择了替师伯隐瞒,替温峥隐瞒。

他考虑到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在乎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