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韫罕见地叹了一声,“二叔和京中勋贵走的近,不知从哪儿染上的习俗,说姐姐不嫁人,家里的妹妹和弟弟也不便定亲,父亲不知怎么的也被二叔说服,可我不想离开温家,更不想嫁人,因此就提出比武招亲,并且附带可以治病这个条件。”
陆溪月恍然大悟,“因此就会有为了治病而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而他们为了治病又不得不听从的你话。”
温韫笑着点点头,“正好我也可以借机看看武林这些年中是否又出了什么青年才俊,果然,苏少侠没有让我失望。”
“既如此,温小姐选中陆某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到了此时她算是明白了温韫的意图,这谋算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深感佩服。
“关于庄主的身份,苏少侠那儿是否需要在下保密?”温韫笑着问道,“不过陆庄主也不用过于担心,能做到凭脉象便知男女的整个衡朝恐怕也没有几人,哪怕苏少侠内功极高,没有高深医术也是做不到的。”
陆溪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唐忱也曾握过她的手腕,却浑然不知她是女子,现在想来这温家医术当真可怕,不过这样一来她对自己能恢复武功一事倒是更有信心了。
“还望温小姐替陆某保守这件事。”她认真说道,虽然她并不惧怕被人知道身份,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眼下的局面有任何变化。
温韫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此事温韫绝不会与第二人提起。”
“多谢温小姐。”
温韫拱手道:“如此,在下先行告辞,希望明日一切顺利。”
两人分别后便各自返回,陆溪月回到散花楼时已是月上中天,估摸着也快到子时了。
她推开房门,目光落到窗边的木榻上,大概今天是真的累到了极点,男子整个人趴在蓝布花被上,左手枕在脑下,右手垂在榻边,她走之前绑上的头发还牢牢地缠绕在男子手腕上,男子半边脸埋在被子中,似乎睡的很是香甜。
似乎自从去年秋天以后,她再也无法平静地面对这个人,两人相处更是从未像现在这般宁静,她一时竟有些不忍打破。
“啊切!”
寒风透过窗缝漏进来,陆溪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榻上的男子瞬间翻身跃起,一脸警惕,男子白皙的脸上印着淡淡的红痕,不知是方才她掌掴的印记,还是在被褥上压出来的睡痕,如墨的眸中还带着睡梦初醒的迷离。
见来人是她后男子脸上戒备渐渐褪去,眸光却瞬间清明。
男子紧紧地看着她,喉头艰难地咽了咽,低声问道:“主人,温韫同你都说了些什么?”
陆溪月想到方才谈话,由衷叹道:“温小姐着实聪慧。”
苏白目光倏然暗了下去。
陆溪月这时才看到男子垂在身侧的右手,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苏白也朝他的右手看去。
这一看苏白顿时变了脸色,原来方才他一跃而起时扯断了栓着榻脚的发丝,现在只剩下右腕上带着死结的一圈,男子不由忐忑地看向陆溪月,讷讷道:“主人,对不起……”
“无妨。”陆溪月大度地摆摆手,现在无论苏白做什么她都不会跟他计较,只要明日他能赢下那个元垣,什么事她都不会在意。
她走过去坐到苏白身旁,从靴中“唰”的一声拔出短剑,“我把这剩下的给你除去。”
苏白突然将右手往后一藏,站起身来,“不,不必了。”
“我回头一震便震断了。”
“呵,”陆溪月将短剑插回靴中,“也罢。”
她站起身来,却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她离开房间之前只扯了一根头发绕在苏白手腕,可方才那一瞥之下,苏白的右腕上缠绕的分明不止一根发丝。
陆溪月阖上眼,很快地将这个念头赶了出去,头发丝那么细,应该是她今日太过疲倦看错了。
她看向站在她面前的苏白,问道:“明日你赢那元垣,没有问题吧?”
男子垂眸道:“自当尽力而为。”
“很好。”陆溪月满意地颔首,“你赢了他之后,温韫会让你再战最后一场,这次比武招亲便算结束,届时我会上场,你只需输给我即可。”
苏白瞬间愣住。
过了半晌,男子结巴地问道:“师兄,你,你要娶温韫?”
陆溪月也不欲同他追究称呼的问题,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自然是要娶。”
苏白俊美的脸庞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衬得脸上红痕越发明显。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攥紧,温韫性格坚毅,相貌姣好,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女子。方才两人相携而出,背影是那般融洽,他平生头一次升出深深的无力和嫉妒。
他越是这样想便越觉得自己荒谬极了,他竟然会嫉妒温韫,嫉妒自己的表姐。
苏白这般明显的变化陆溪月自然不会错过,这人听见她要娶温韫的反应比当时逼他娶温韫时的反应还要大上许多,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温韫了,陆溪月暗自叹了叹,她还是头一次见苏白对一个女子这般执着。
苏白如何想本与她无关,可为了明日的比武招亲,她不得不安抚好苏白的情绪,当下安慰道:“世间情爱都如那九溪山间的晨雾,太阳一出来便散了,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子,何必执着于一个温韫?”
说完陆溪月暗自点头,她这番话说的真是对极了,正沾沾自喜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欺身上前,将她禁锢在他两臂之间。
男子绮丽的眼尾泛着腥红,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压迫和危险,被男子行动时的劲风一带,罗汉榻边的烛火顿时噼啪作响,和苏白低沉含怒的话语一齐在她耳畔炸开。
“师兄,之前拿命逼我娶温韫的是你,如今要自己娶温韫的还是你。”
昏黄的烛光摇曳,她整个人都笼罩在男子挺拔身形的阴影中,一股怒气瞬间涌上心头,从接管山庄以来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更何况这人还是一向温顺的苏白。
男子目光紧紧盯着她,幽冷的眸中似有愤怒,委屈,和某种愈发强烈的情感,男子嗓音似是沾染了尘灰,又低又哑,“师兄,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男子左肩仍半露着,甚至还留着方才被她玩弄的痕迹,气势却和方才截然不同,男子双眸深邃幽暗,似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要把她吞没。
她忍着怒,皱眉说道:“温韫她心中又没有你,她又不喜欢你,人生在世如果非要找个人共度一生,至少也要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不是?”
她只是随意的一说,谁料话音刚落身上男子迫人的气势竟瞬间褪去,他蓦然向后支起身子,在她怔愣的目光中慢慢矮下身形,单膝跪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