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没有半分隐瞒,一五一十,从昏君听信妖道谗言欲以侯府幼子炼丹,到承天殿内遭遇金丹邪修神机道人及其布下的锁元锢灵阵,被困之下勉强周旋,再到对方丧心病狂以皇帝为炉鼎强行炼制“人皇丹”,实力暴涨后自已为护班家众人不得已搏命服丹反击,最终诛杀邪修……
整个过程,清晰详尽地道来。
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虚弱与坚定。
顾栖崖静静地听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却掀起了不易察觉的波澜。
为了一个承诺,或者说只是一场交易。
眼前这个容颜绝美、性格柔婉的小师妹,竟不惜断送自身道途……
他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解与沉重:“何必……拼到这一步?”
宋凌迎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怨怼,只有纯粹的坦然:
“大师兄信任玉绫,将此关乎您道心通明的因果托付,玉绫如何能贪生怕死,畏难退缩?”
她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若当时为求自保,弃班家于不顾独自遁走……大师兄的承诺未能兑现,因果未了,您心中必有缺憾,道心蒙尘,玉绫万死难咎其责。”
“而玉绫自已,背信弃义,临阵脱逃,此等苟且之举,同样会化作心魔缠身,道途断绝……”
“与此刻金丹碎裂的境遇相比,又有何异?”
她微微喘息了一下,继续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玉绫只是做出了当时……唯一能不负师兄所托、亦不负已心的选择。此乃权衡后的理所应当,师兄不必介怀。”
顾栖崖深深看了宋凌一眼,他低沉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
“此事……倒是我害了你。”
“大师兄切莫如此说!”宋凌连忙道:“是玉绫学艺不精,未能以更小的代价解决此事,反倒……”
顾栖崖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沉默在石室内弥漫开来,只有婴儿偶尔发出的细微呢喃声。
片刻后,顾栖崖手掌一翻,四个不同材质的精巧玉盒与六个灵气氤氲、被特殊禁制封存的玉匣,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玉盒打开,四颗丹药形态各异,却无一不散发着磅礴精纯的生命气息与玄奥道韵,赫然全是五品灵丹!
而那六个玉匣之中,封存的灵植更是流光溢彩,生机浓郁得几乎要化液滴出,皆是罕见的天材地宝,对元婴修士都大有裨益!
“血煞燃元丹造成的后遗症,非寻常丹药可医,需要大量顶级灵药温养修复本源。”
“这些,你先拿着,后续所需,我会再想办法。”
宋凌看清那些东西,眼睛瞬间瞪圆了,连连摆手,声音带着急切的推拒:
“大师兄,这太贵重了!除了这颗本就约定好的碧落清心丹,其余的玉绫万万不能收!这……”
“收不收是你的事。”
顾栖崖直接打断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霸道,“我顾栖崖给出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若不要……自行丢掉便是。”
宋凌看着他那副“我说到做到”的冷峻神情,顿时语塞。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大师兄……您还是这般霸道不讲理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悬浮的丹药与灵植,郑重地收了起来。
顾栖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旁边安静沉睡的婴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