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往外跑！

"父亲一把拽过男孩的胳膊，粗糙的大手拍打着他蓑衣上的水珠，力道大得让男孩踉跄了一下。

"我听厨房说你又去拿馒头了？

"父亲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糊涂啊！黄家那小子带着仙师回来了，你还有心思管那活死人？！

"

男孩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父亲还要再训斥，母亲急忙从屋内跑出来，一把拉住丈夫的手臂：

"别说了，快收拾东西出城要紧！

"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套好马车，行李胡乱堆在车厢里，连平日里最珍贵的家当都来不及仔细包裹。

男孩踩着车辕正要登车，突然——

"嘭！

"

拉车的骏马毫无征兆地炸开，血肉四溅，温热的血浆泼洒在青石板上，溅了男孩父亲一脸。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马鞭

"啪嗒

"一声掉在血水里，却连弯腰去捡的勇气都没有。

漫天血雨中，三道身影凌空而立，衣袂飘飘，不染纤尘。

为首的少年约莫八九岁，脚踏祥云，眉心一点朱砂痣莹莹生光。

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灵光，稚嫩的脸上带着超脱凡俗的冷漠，仿佛下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明……明少爷……

"男孩父亲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额头抵着潮湿的青石板，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这就举家搬迁，永生永世不再踏入临荒城……

"

"爹！

"男孩想去搀扶，却被母亲死死搂在怀里。

这位往日泼辣利落的妇人此刻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空中，明远淡淡扫了一眼下方，稚嫩的嗓音不带一丝情感：

"劳烦两位长老出手，此间事了，我也好回宗继续修炼。

"

左侧的黑袍老者捋须笑道：

"公子放心，不过是些蝼蚁尔。

"

右侧的灰袍老者却突然皱眉，目光如电，望向巷口。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踩着血水缓缓走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猩红的脚印，随即又被雨水冲淡。

商队护卫认出这是当年捡回来的活死人，只当他是发了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紧张地望向天空，生怕触怒那三位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乞……乞丐！

"男孩瞪大双眼，焦急地喊道，

"你快走，这里——

"话未说完，母亲的手已经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力道大得让他脸颊生疼。

父亲仍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只是手死死攥住男孩的脚踝，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无声地警告他——别再说话！别再动！

天空中的三人注视着缓步走来的张觉，灰袍老者眉头紧皱：

"哪来的腌臜乞丐！

"袖中寒光一闪，一柄青锋长剑破空而出，直取那乞丐咽喉。

乞丐缓缓抬头，乱发间露出的双眸亮如幽冥鬼火。他枯瘦的右手轻抬，食指微曲，凌空一点。

"死！

"

"当啷——

"长剑应声坠地。

灰袍老者的身形猛然僵住，瞳孔瞬间扩散。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直直坠落，却在半途被无形之力拽到乞丐面前。

霎时间，万籁俱寂！

男孩母亲浑身剧震，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孩子勒得面色发白。

直到听见闷哼声，她才如梦初醒般松手，指尖却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