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图谋(2 / 2)

方佳伶抿着唇,心里生出一点卑劣的想法,他想她留下来……再留在他身边一会儿。

他会保护好她的。

水底太黑,姜真怕和他走散,拉住他手臂,温热的触感一直延伸到他心肓。

他放低声音:“你有什么感觉吗?光华鲛珠也是诸敝州所生的灵物,应当对身为基石的骸骨有所反应。”

姜真之前还疑惑他为什么会把鲛珠带随身带着,之前不是说要送回方氏主宅吗?

原来是为了寻找骸骨。

鲛珠含着说话不便,她早就吐出来攥在手心,听了方佳伶的话,分出些心神感受鲛珠的存在。

鲛珠在她手心,浸润出一丝温度,姜真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指引的迹象,只能茫然地朝方佳伶张开手,让他自己研究。

“也许需要我的灵力才能激活。”方佳伶托着下巴沉思。

可是姜真是个凡人,在水下需要鲛珠,方佳伶想了想,将手覆在了姜真摊开的手心上,比刀片还尖利的指尖极力避开她指尖的软肉,和她相贴。

青黑色的灵气从他手中溢出,包裹住鲛珠,珠子在他们俩手心微微震颤,一股无形的力道牵引着他们往前走。

“走。”方佳伶眨了眨眼睛,扣住她的手,尾巴劈开身后的水,往深处游过去,姜真被他带着掠过去,眼前只看得见起伏的水浪。

不知道游了多久,周围一片漆黑,也没有对比参看距离,姜真只觉得身边的水波动越来越大,像是在地震。

她仰头望着头顶,是地面塌陷传来的震动吗,不……不像,这汹涌的水浪,更像是以他们游动的方向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余震。

越往深处游动,这振荡便越明显,摇撼着水底,姜真恍惚之间,竟仿佛看到了眼前的光。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并不是幻觉,嗡嗡巨响中,她看到了有无数白色的沙砾,在头顶上盘旋,洒下片片白色的光。

沉寂漂浮的白沙中,静静地竖着一根裂开的、看不出形状的庞大白骨,犹如利剑般矗立在水底中央,白骨的最顶部,突出着不规则的碎裂痕迹。

白骨下成片塌陷,震得姜真耳膜一阵轰鸣,白沙漫天飞舞,让她头皮一麻。

她完全想反了。

原来根本不是地面上的塌陷,引起了水底的震荡,而是整个北端都在因为骸骨的震动而晃荡。

——这里才是突变的根源。

姜真擡起头,眼睛酸胀,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往下流血,她抹掉满脸的血迹,原本柔和无害的水,在这样的动荡中好像也变成了利器,将她席卷,刀刀刮在她身体上。

“是罡气。”方佳伶呼吸错乱。

水里怎么会有罡气?

罡气太锋利,划破了她的皮肤,姜真甚至都没察觉到什么疼痛,血转瞬消散在水波里,她只觉得脸痒痒的。

“我知道了。”

方佳伶松开她的手,将鲛珠塞到她手心,胳膊别在她的腰间,死死地将她护在怀里,眼角气得血红:“我知道天隙周围为什么会突然坍塌了,有人破坏了骸骨上的锁链,骸骨力量崩坏,会无差别地将周围的一切湮灭,什么蠢货!”

破坏锁链的那个人,肯定当场就被骸骨周围的罡气搅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他就是在骂封离。

方佳伶想象不出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竟然派人直接毁坏骸骨,骸骨是诸敝州的基石,一旦毁坏,整个诸敝州都会不复存在,一州陨落,仙界到时候难道能得了好?

他纵然恨死了封离,也从来没想过让仙界毁灭。

他不喜欢诸敝州这个破地方,但这里是他的家。

方佳伶将脸埋进姜真的肩膀,气流将他的长发撩起,在水中如同黑色的瀑布般蔓延,长长的鱼尾缠绕住姜真的身体,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罡气密集地在水流里蹿动,比任何一次都要浓密恐怖,并且因为在水中,无处可躲,宛如凌迟,刀刀刮在他身上,片片血肉淋漓,哪怕他妖体强悍,也无法跟这种力量抗拒。

他沉重地阖上双眼,忧心的并不是身上的剧痛。

骸骨毁坏,诸敝州危在旦夕,他要重新想办法,面对即将湮灭的诸敝州……可姜真呢,他怎么把姜真送回去,有什么办法能将她带到已经坍塌的天隙中去。

他既庆幸没有让她一个人离开,又生出歉疚的刺痛。

姜真被他圈在怀里,视线黑暗难辨,但她听得到周围可怕的撕裂声,令人心惊。

她艰难地探出指尖,放在方佳伶腰身,止不住地颤抖,他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翻开的肉里喷涌鲜血,很快就被冰冷的水稀释,分不清是水还是血。

他腰身的联结处,大片的鳞片被刮了下来,甚至有鳞片落在了她的手上。

姜真睫毛轻轻颤抖,慌乱之中,指尖几乎掐进了快要遗忘的光华鲛珠中,无人注意鲛珠上的光明明灭灭,闪了一瞬,巨大的牵引力从她的手上传来,拖着他们直直地往下坠落。

她只觉得耳边突然一静,没有了任何声音,周围狂乱肆虐的罡气骤然消失,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

手中的珠子失去了光泽,姜真感觉自己似乎踩到了底,方佳伶一下子倒在了她身上。

姜真顾不上其他,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看不大清楚,她心绪不宁地摸索,想看看他身上伤得如何,只摸到了一手湿润的血迹。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从腰身往下,虚悬着拂过方佳伶的鱼尾,她刚刚感觉到他的鳞片似乎被刮下来了很多,不知道严不严重。

有些部分还能摸到摇摇欲坠,挂在皮肉上的鳞,有的却只能摸到一片湿软的血肉,姜真越感受越忧心,有一部分,上面鳞片倒是都完整的,只是似乎有道深凹的撕裂,从撕裂中凸起的弧度也很奇怪,比别处鳞片厚许多,又比别处光滑,鳞片上传来的温度,比她的手都要滚烫。

“你没事吧?”姜真蹙着眉头唤他,怕他晕过去了。

方佳伶伏在她颈窝,肩膀微微颤抖,闻言擡起头,纤长的睫毛扫过她脸颊,白皙的面颊渐渐晕出病态的潮红,脸上浮起一种难言的妩媚情态。

他紧抱着姜真,下腹贴着她缓缓游动,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脸庞,柔若无骨地挟住她的五指,往下伸延。

“没事。”方佳伶语气奇怪,嘴唇瓮动,声音黏腻,恳求撒娇一般在她耳边磨蹭:“阿真、阿真……你再摸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