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鹄血红的眼睛里浮现出类似人的担忧。
持清瞳孔淡若琉璃,温声与白鹄交谈,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
姜真回到天外天,第一时间脱下鞋袜,爬上了床榻,将床榻四周的纱帐都放了下来。
“天道。”姜真试探地喊了一声。
她心里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看来天道真的被持清拿走了。
不过持清连她身体里有把锁的事情都告诉了她,私自带走天道这样大的事,他怎么又没有问她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安心躺在了枕头上,终于可以睡个没有梦境打扰的好觉了。
谁知道脑袋刚沾到枕头上,她耳朵旁边就响起一个幽怨虚弱的声音。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不见了,你居然连难过都没有难过一下。”
姜真心里叹了一口气,睁开双眼,面无表情:“我难过了,心里难过,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
天道身上的光更弱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飘出来的,声音都没了以前的劲:“我真的信了。”
它迫不及待地飞到她脸上:“怎么样,你想起来方佳伶了没有?”
……岂止想起来。
姜真冷笑,天道出来得正好。
她没有回答天道,反而脸色冷肃地确认:“你确定我看到的是我的记忆?”
“当然,我、我就是因为刺激你神魂用力过猛,才变得这么虚弱的。”
“是吗……”姜真眯着眼睛看着天道颤颤巍巍的样子,总感觉它的话不大可信。
她趁着天道不注意,一下子坐起来抓住天道,脸上冷静的神情崩塌,语气都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个女主,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天道被她掐得死死的,昏头昏脑地挤出一句话:“怎么可能,你出现幻觉了?”
姜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希望我出现幻觉了,可这是真的。”
天道没有再说话,似乎宕机了。
姜真甩下一句话:“我不可能去找方佳伶了,你死心吧。”
她松开手,把天道扔到一边,自己躺下来闭上眼睛。
过了好半天,天道才小心翼翼地贴在她枕边,小心说道:“你确定?你看到的真是方佳伶?”
“我确定。”姜真在脑海里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更加确定那个人是方佳伶。
——至少和封离独处过,给了封离一剑的那个人肯定是他:“方佳伶还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天道一口否定了她衍生的猜想,有些吞吞吐吐道:“方氏一代只会有一个子嗣,她不可能有兄弟姐妹……”
天道的语气如此笃定,又莫名显得做贼心虚,姜真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它:“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绝无一句假话,如果我骗你,让我天打五雷轰!”
“……你不就是天吗。”姜真哽住。
“哎呀。”天道像只苍蝇一样在她头上飞过来飞过去,时不时还发出一些奇怪的絮叨声音:“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啊,照理说这个时候,她已经……”
“说清楚。”
“是我不想跟你说清楚吗!”
天道愤怒:“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你可是个凡人啊!你难道没发现我给你看的剧情,人都是模糊的吗,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规避泄露天机的最好办法了,如果我再说得详细一点,你绝对承受不了的。”
原来是这样。
姜真眼里倒映出一些纱帘漏进来的,碎裂的光,她眯着眼睛,慢慢收拢了脸上的表情,突然轻声说道:“那也没关系,我不会死,不是吗?”
经历封离带来的失望、方佳伶带来的冲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再试图逃避这个荒唐的故事。
持清告诉她,世上的一切是可以改变的,本就没有什么定数,这很正常。
她想试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天道不可置信地停在她面前,仿佛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得出口:“你不会死,你只会比死更痛苦。”
“我知道。”姜真垂着眼,五官显得越加冷漠:“无论是碾压我的血肉,还是震碎我的骨头,都可以,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姜真,你真的疯了……”
姜真用指尖按着天道,让天道一阵震颤,一瞬间几乎产生了那种只有在持清面前才会有的,想要窜逃的感觉。
“我没有疯。”
她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不在乎剧情,也可以极力远离男女主,撇开关系,但她永远都要生活在这个故事给她带来的未知里。
持清说世上所有人都只是蒙着眼向前走,可她已经看到了黑暗下一点的光,不愿意再当个瞎子。
她要清楚地听到自己的未来,清晰地描绘它的脉络。
然后,改变它。
她不要这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