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元垂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小豆子或许是因为不安直到睡着了还死死的攥着毛元的一根手指。
“这孩子怎么办?”毛元舅妈问警察。
警察抿了抿唇,“不论血缘关系如何,这孩子是你家户口本上的人,是婚生子,如果想要变更关系,首先毛先生需要和崔女士离婚,在协商抚养权。”
毛元的舅舅眉头一皱,“这孩子是王家的种。”
“伦理上是这样没错,可是关系上必须合法。”这句话的含义就是说即便毛家不想要这个孩子,也必须等审判结果出来,两人离婚重新分配抚养权,否则这时候不管也算遗弃。
因为崔珞和王默没有结婚,他们现在作为犯罪嫌疑人肯定会被判刑也不可能结婚了。所以这个孩子法理上和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家想通过血脉关系来养这个孩子需要走的程序非常复杂,在加上王默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赫双和王江愿不愿意养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毛家不想养这个孩子,女方还要坐牢,可以将监护权转给女方的父母,如果对方也不想养,那就只能求助社会福利机构了。
听到警察细数小豆子的几种归宿,毛元一直都是一脸抗拒的表情。
毛元非常舍不得毛小豆,把孩子暂时带回去之后连续好几天都闷闷不乐,天天陪着孩子,其他事都放下了。
毛家感激傅珀出手救了他们全家,毛元的舅舅舅妈被姐姐潘芳委托带着她在当地好好游玩了一圈,全程一分钱都没让傅珀拿。
虽然王江被放回来了,但也从此再无宁日,赫双责怪他只顾自己没有帮儿子洗脱嫌疑,还气他背着自己和崔珞胡搞,弄得天天在家吵架,吵得住客纷纷在平台发评论投诉,新住客自然也就不来了。
而且经过那天晚上的事,这一片的所有居民和游客都知道王江和王默父子俩绿了毛元的事。
毛元是受害者收获的都是同情,王江这边就不是这那样了,有一天出门竟然在门口踩到一坨狗屎,就算脸皮再厚的人也没办法面对进进出出的异样眼光。
两人只好把民宿关掉,联系卖房准备搬出去。
至于之前被赫双心肝宝贝一样的小豆子,她也再也没来看过,经过毛家的时候都是埋着头步履匆匆,指望他们养孩子看来是不可能了。
眼看着开学日渐近,傅珀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最后一餐毛家人和毛元的舅舅舅妈都来了,一起给傅珀饯行。
还是院子里的那张桌子,还是那些人那些景,傅珀依依不舍的抱着最黏她的那只猫坐在摇椅上,没一会旁边坐下一个人。
“阿,阿……”
傅珀侧头,已经能挺起胸膛不甘于趴在人身上的小豆子冲着自己露出无齿的笑容。
这几天小豆子像是长在毛元身上一样,潘芳忙于整个民宿的大小事物再加上有几分迁怒的情绪,小豆子吃喝拉撒都是毛元一个人照顾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像是丝毫没受到被老婆背叛的影响。
其实哪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呢,无非是成年人的克制罢了。
以前傅珀每次和他对视的时候他都会露出朴实的笑容,这几天这种笑容再也没有了。
傅珀见他坐在自己身边,本以为他想问点什么,谁知等到开饭还是贯彻始终的一言不发。
直到她坐上返程的飞机,也不知道毛元心里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又过了两个月,法院判决两人均触犯投放危险物质罪,崔珞因为是从犯,程度较轻,只判了三年,王默则是主观的故意杀人未遂,被判了十年。
王江王默父子与崔珞通奸也被毛家人给告了,有毛小豆这个证据,法庭上根本就是一面倒,最后判王家人要承担毛小豆的生活费和教育费,并赔偿毛家人损失,一次付清。
这么一算正好把他们卖掉民宿的钱都赔给了毛家。
没错,毛元虽然和崔珞离了婚,但他还是选择抚养毛小豆,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毛耿和潘芳选择尊重。
傅珀从潘芳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心情也挺复杂的,还是给他竖起了根大拇指。
“哎,就当是毛元收养的孩子好了,反正王家人也出了钱,还搬走少了很多纷争,再说他都这么大了,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去吧。”潘芳在电话中是这样说的。
这家人确实豁达,退一步海阔天空。该受罚的人都判了刑,孩子是无辜的,最重要的是毛小豆真的很讨人喜欢。
就算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选择领养他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更何况从出生到这么大几乎都是毛元一手照顾,感情更是不好割舍,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相比起毛元,崔珞就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从她那天回家投毒到判刑,她都一句没有主动问过毛小豆的情况,实在让人心冷。
父母对待孩子就是这么奇怪,没有血缘关系的反而爱入骨髓,亲生的却弃如敝履。
当然,大多数亲生父母还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傅珀刚回到湖城就接待了这么一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顾客。
张朝在沈谦韩涵夫妻俩的陪同下坐在傅珀对面,笑容非常客气:“傅大师,鄙人姓张,久仰大名,近日终于得见了,真是不容易。”
傅珀对韩涵两口子点头笑了笑,“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去云省忙了几天。”
张朝从坐下就非常好奇的打量傅珀,“听说大师预言功力了得,能说出几日之后的事,不知道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沈谦面色微变,站在一旁使劲点他后背,看着傅珀露出抱歉的表情。
傅珀不在意的颔首,她遇到过不少质疑的人,张朝这种都算是客气的。
看着张朝的眼睑下方,傅珀笑道:“张先生看来平时没少为孩子操心。”
张朝笑容收敛,身体微微坐直,“大师看出我有孩子?”
侧头看了一眼沈谦,后者摇摇头耸肩摊手。
张朝嘴硬,“大师看错了,我和沈谦同龄,今年才三十出头,忙于事业并没有孩子。”
傅珀摇头:“先生既然都坐在这,再隐瞒就无意义了,你虽然三十出头,却早已经有了孩子,你和妻子是大学同学,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领,直接一条龙就要了孩子,现在小姑娘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顿了一下,“不,开学是小学二年级。”
沈谦见张朝又看自己连忙擡手解释清白,“我可以承诺,绝对没说过这件事,我就说你用不着考小傅大师,她在这算卦一年多,比你更刁钻的人数不胜数。”
韩涵刚才一直站在旁边忍着,这才可开了花,“之前我们带你去参加娄家组织的高尔夫聚会,那你知不知道娄家二小姐娄颜当初就是找小傅大师算的卦,一百元算个马上就要发生的事,这比你可刁钻多了。”
傅珀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稍加回忆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曾经的一位顾客。
自己当初决定要在老城摆摊算卦就去北城门了解行情,就在她刚认识滕罗安老师的时候三个年轻人正好经过城门口。
那就是让她在湖城轰动一时的女扮男装诈骗案。
娄颜早就觉得闺蜜的“男友”王楠不靠谱,当时非常坚持一定要拉着闺蜜来算卦,结果就碰到了她和滕老师初识互相试探的场合,成了傅珀在刘莲之后的第二位正式的求卦顾客。
傅珀纠正韩涵的说法:“不对,当时我说求卦者想知道多少东西就给多少钱,娄女士给了100元来算卦,我算出来的事正好是她当前关注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的?”韩涵听着就觉得内容和娄颜说的一样,但是说法却不一致,估计是娄颜描述的时候为了让这件事显得更刺激,故意这么说的吧。
张朝眸光一闪,故意问傅珀:“那她算的是什么?”
这次傅珀就闭嘴不言了,张朝怎么问也只是笑而不语。
韩涵“噗嗤”一笑,“你这家伙,一肚子弯弯绕绕,老公啊,你们谈判的时候一定很艰难吧。”
沈谦非常认同的点头,“他确实很难搞,谈判桌上和平时判若两人,每句话都带着陷阱,丝毫不顾同学情谊。”
话是这么说沈谦还是很满意的,对谈判认真说明对方公司重视这次合作,总比排个好骗的人来的靠谱,那样他都要担心刚签合同对方就倒闭,反而得考虑要不要合作。
傅珀苦笑摇头,“只是算个卦而已,合则来不合则去,有必要这样吗?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不经过求卦者同意不会随便对外透露卦情的。”
张朝表情自然,丝毫没有试探被戳破的尴尬。
“我还是那个问题,大师就算一个这几天会发生的事吧。”
傅珀看了看左右,示意张朝这个场合是否可以。
“没关系,刚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不介意让别人知道。”
“好,既然如此我还是接着刚才的话来,”傅珀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张先生平时很为女儿操心,那我们就说说令爱的事吧。”
张朝颔首同意。
傅珀看着张朝眼睛下方的子女宫,年近三十的男人就已经产生细纹了,眼袋也像是熬夜好几个通宵一样,偏偏双目明亮有神又不像一般熬夜的人那样精神差。
“你和夫人都是985毕业学历很高,智商非凡,是否疑惑明明优生优育,为何唯一的女儿成绩这么差劲。”
张朝一直以来都很淡定的表情沉了下去,眉心也下意识的拧起,“大师说的没错,我虽然毕业之后就入职如今的公司,可是上班也兼顾学业,去年已经拿到博士生证书了,我老婆也是硕士学历,我们俩都能做到平衡学业和工作,对女儿也不缺少关爱,不清楚为什么她就一点都不随我们呢?”
韩涵和沈谦也是第一次听到张朝说起家里的情况听的入了神,他们的孩子刚满周岁,看到张朝这幅样子就已经下意识的跟着感同身受了。
“会不会是像电视里演的出生时候抱错了吧。”旁边一位路过的看客随口一句。
张朝立刻摆手,“不是不是,千万别这么说,让孩子知道她该伤心了,而且我女儿很像我的。”
看客侧头看着张朝的长相,眉头快挑到天上了。
韩涵忍不住笑,“我证明小姑娘真的很像爸爸,眉毛眼睛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耳朵,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傅珀视线来到张朝的耳朵上,那是一对和大耳朵图图很像的招风耳,确实非常有特色。
傅珀点点头,“长了招风耳的人一般都比较聪慧,性格开朗遇事积极,人缘也很好,做事有规划效率高,基本上不会走错路。”
张朝听了这话更发愁,“大师你也说了聪慧嘛,但是我女儿她一点也不聪明,学习费劲极了,她也不是调皮,她有专注力的,她喜欢看着阿姨做饭,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一看就是一个小时,还喜欢打下手,可是遇到学习就不行了,脑子就像漏斗一样根本存不住知识,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看客一听也挺发愁,家家都有孩子,都是一样的难题,特别是这对夫妻还这么优秀,更接受不了孩子是个不聪明的人。
“请问张先生希望你的女儿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傅珀说完觉得不太准确,“或者换个方式理解,你觉得学习对于她而言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能养活自己,让她任何时刻都有底气,不论在何种境地都能立足。”张朝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谦韩涵二人对视一眼,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也觉得这就是学习的意义。
他们家里虽然有公司,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富有一辈子,万一哪天公司破产了,孩子好歹能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吧。
听到张朝的答案傅珀笑了,“那你不用担心,有的人一辈子都找不准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但是你的女儿如今小小年纪却已经找到了,以后如果继续顺着方向发展绝对可以有一技之长。”
张朝瞪大眼睛,“大师您说什么呀?”
傅珀笑笑,“其实你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是没当回事罢了,你不是想让我算不久之后会发生的事吗,明天你会做飞机回到杭城,落地已经很晚了,到家之后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女儿日后能有所成就的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