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芳又是被逗得发出爽朗的笑声,“我要孩子晚,快三十五了才有的毛元,他结婚也晚,这不就生生差了一辈,我有的同学都快抱重孙子了。”
这么一算可不是么,孙秀云也是六十多岁,傅珀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叫人家奶奶,就是因为她女儿都四十了,孙女也只比自己小两岁。
傅珀这才问出那句话:“潘姨您就毛元一个儿子吗?”
潘芳去推开阳台的门,一边点头,“就他一个,我是二婚的,头婚的人过了两年就受不了我这性子三天两头吵架,离婚后耽搁了几年才找的毛元他爸,你看到毛元就能看到他爸什么样了,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噗嗤!”傅珀被她这形容逗笑。
“嘿,你别笑,真的是这样,幸好的是他不嫌我嘴巴像机关枪停不下来的突突,我也不嫌他闷,”潘芳露出怀念的笑意,“这夫妻俩相处就得是这样,一个突突说,另一个闷不声的听,要是两个都能说那就得吵起来,要是两个都不说话也不行,家里不得闷死了。”
傅珀发现潘芳真的很开朗幽默,每说一句话都能把自己逗乐,能想象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毛元的父亲一定是乐在其中。
擡头看着潘芳给自己准备的民宿中视野最好户型最大的房间,傅珀的笑容收了起来。
想到自己发现的东西,傅珀眉心拧紧,这样的人不该被欺骗,毛元那样沉默寡言的老实人更不该头上跑马。
从阳台伸头向下看了一眼,毛元抱着儿子坐在院子里逗猫,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住客估计是去玩了,都不在。
“潘姨,您儿媳妇呢,她是什么样的人?”
潘芳笑着给整理窗帘,一刻都不闲着,“我儿媳妇是外地来的,她厨艺很好,以前在别的民宿给人家当厨师,后来和我儿子认识之后就过来这边了,我媳妇可漂亮呢,白白净净粉团捏的一样,你看我孙子就知道了,幸好哪儿都不随他爸,以后肯定是个帅小伙。”
傅珀心更沉了几分,潘芳和毛元都太真诚了,孙子和自己家人长得一点都不像竟然都没有怀疑半分。
他们今日第一次见面,他们能信自己说的话吗?
把自以为需要叮嘱的东西事无巨细的嘱咐个遍,潘芳才下了楼。
“你先休息休息,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啊。”
傅珀脸上僵硬的表情被当成了旅途疲惫,关上门走到阳台边,/>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情况。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
站在门口看见毛元抱着孩子就面色一变,操着带本地口音的普通话急匆匆上前,“哎呀,你不能这样抱孩子的,你要仰着一点让他趴着,你站的这么直他脊柱发育不好以后长不高的,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毛手毛脚怎么能照顾好孩子,你看你手粗的,都把孩子腿磨红了。”
毛元没反驳来者的话,老老实实的跟着调整姿势,乖乖的仰着身子让孩子趴在自己肩上。
没想到这样来人还不满意,竟然上手抢着把孩子抱到自己身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哦,真是不会抱孩子,还是我来吧。”抱怨完就低下头一脸慈爱的叫孩子的名字,“小豆子,奶奶来了……”
这番话听的傅珀眉头直皱,这人谁啊?跑到人家里指手画脚,有病吧!
潘芳这时候刚从楼里出来,一见来人脚步立刻加快,从头顶发丝都能看出她的不高兴。
“我说赫双你要是想抱孙子让你家王默自己生一个去,天天上我家来干什么。”潘芳有话绝不憋着,大步上前把小豆子抢回来塞到毛元手上。
“啊!你轻点。”年龄比潘芳小一点的赫双见小豆子被抱走,脸上划过一丝不满,随后趁着潘芳母子没留意朝天翻了个白眼。
傅珀撑着阳台栏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赫双伸头向里面探看,“你儿媳妇呢?”
“珞珞去市里了,晚上回来。”
赫双一听又不满意了:“这个崔珞怎么当孩子妈的,净知道玩,这孩子还没断奶呢就往出跑。”
潘芳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瞪了她一眼,“我儿媳妇怀孕生孩子这么辛苦,好不容易出月子了出去玩玩怎么了,当妈的还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啦,这不是有奶粉嘛!”
潘芳气焰上来,赫双指指点点的气势就不自觉的弱下去了,瞟了一眼抱着孩子的毛元,不自在的道:“电视里专家都说了,奶粉里没有那个免疫,免疫什么的,就是孩子喝多了奶粉免疫力差。”
潘芳挺起胸膛一叉腰:“偶尔喝一顿奶粉不会怎么样,那么多人都没奶呢,还不是只能喝奶粉照样长得又高又壮。”
嘴皮子上的战斗力潘芳一个顶俩,白了儿子一眼:别人说你媳妇都不知道还嘴,还要老娘上。
探究的打量她,“我说赫双你是不是想孙子想疯了,天天又是衣服又是纸尿裤的往我这拎,你是给小豆子花了不少钱,看在邻居的份上我就收了,等你以后有孙子了我再给你还回去,可你现在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真把小豆子当自己孙子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傅珀和
赫双眼神躲闪结结巴巴:“你,那个,说什么胡话呢,我是看小豆子可爱,以前咱们小时候不都是这样,邻里街坊的都当自己孩子养,你弟还喝过我妈奶呢。”
潘芳一听她说起这事也不再跟她分辨了,“行了行了,一说起来就提这事,我家是欠你家人情,我弟小时候抢你奶喝了,那不是我妈突然回奶,后来送你家一袋麦乳精这事你怎么忘了。”
这时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从门口经过,习惯性的往里一探头,就见自己老婆的身影站在院子中间。
“你这老婆子还不回家做饭,在这干什么呢!”
潘芳连忙招手:“正好王江,把你家婆娘领回去,跑我家指手画脚的,家里没活了是吧,看给她闲的。”
王江快步走进来,又往里伸头看了一眼,“怎么没见你儿媳妇?”说完也不着急走,探着身子往小豆子那看,笑的一脸慈爱,“小豆子,小豆子,伯伯来了。”
傅珀听到他自称“伯伯”,双眼瞬间瞪如铜铃,被自己脑海中瞬间划过的猜测惊得掩住嘴。
后面的话她都没心思再听了,一脸恍惚的退回房间。
直到楼下传来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傅珀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窗口足足半个小时没动。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潘芳随口说赫双把小豆子当自己孙子,和赫双的丈夫王江对小豆子自称“伯伯”的画面。
“不可能啊,”傅珀觉得自己脑袋里乱成一锅粥,“要是王江和崔珞有染,赫双怎么会这样的表现?又是送衣服又是买东西,毛元手掌粗一点都心疼小豆子被磨红了,真当自己孙子一样。”
“若是小豆子是赫双儿子的孩子,王江又为什么是这种自称?”
矛盾,太矛盾了!
傅珀整理好自己下楼,云省四季如春,院子正中摆着一条树干竖着劈开做成的原木长桌,上面摆着四菜一汤。
小豆子吃饱了奶正在院子里的摇篮中酣睡,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
傅珀看着他好像粉团捏的小脸,眼中有不忍,这孩子带着错误而生,今后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未来。
可是小豆子虽无辜,却比不上潘芳和毛元,他们对媳妇包容慈爱,对孩子更是全心全意,换来的却是欺瞒和背叛,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
傅珀硬起心肠,决定晚上一定要看一下崔珞,有机会也要看一眼赫双和王江,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全都弄明白。
潘芳手脚麻利,把赫双两人送走之后用了半个小时就弄出一桌丰盛的菜,四菜一汤芳香扑鼻,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美食当前,傅珀将心中的杂念暂时抛下。
“小大师喝汤,这是用我们这里很有名的鸡枞煲的汤,喝一口就鲜掉眉毛呢。”
傅珀纠正他们的称呼,“潘姨你叫我名字就好,不要叫大师了。”
“不行不行,”潘芳嘴上说着不行,眼睛却亮亮的看着傅珀,“小大师你真的能通过算卦就能帮人找到失散的亲人?”
傅珀点点头,“没错。”
潘芳立刻就激动了,“那你能帮我算算毛元他爸什么时候回来不?”
傅珀一愣,仔细看了看潘芳的面相,果然显示毛元的父亲尚在人世。
心里一时间全是尴尬,幸好她没随便凭借猜测开口,之前潘芳说起毛元的父亲时一脸怀念,她还以为人已经过世了呢。
原来并不是,差点闹了大笑话。
相比于毛元的沉默寡言,让傅珀第一眼看去的时候就将注意力放在他的面相上,潘芳则是一副完全敞开自己的模样,交流之中坦坦荡荡,这才让傅珀全凭感受与之交流。
现在细看之后才发现潘芳的丈夫似乎是久未归家,怪不得她这么想念。
傅珀向潘芳两鬓的位置看去,夫妻宫所在之处就是眉尾到太阳xue这一段的区域,经过分辨发现确实如她自述那样,有两次婚姻,和第一任丈夫不合有矛盾,第二任丈夫则是正缘,是天作之合,能白头偕老。
再看她太阳xue饱满,鱼尾纹舒展,往下走两颊偏上的位置红润异常,傅珀嘴角一勾。
“恭喜恭喜,看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归家了。”
这对傅珀而言也是件好事,若是真闹起来家里多个男人总是能多出一份力,对面那家两男一女,再加上崔珞这个暂时分不清敌我的女人,仅靠潘芳和毛元两人还是有点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