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枕边藏娇 鸾楚 3415 字 6个月前

第三十九章

府中登时变得清净许多,清净到连纪漾都觉得害怕。

自从那日陆砚瑾从雪月楼离开,她就发现,她出不去雪月楼了。

外头全部都是守卫,而且不论她如何说,她都没法再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一句话。

身边原先伺候她的女使也被换了下来,整个雪月楼只剩下纪漾一人。

每日有人将吃食放在门口让纪漾去拿,但却看不到是谁来给她送的饭。

晚上,纪漾抱着膝盖,她太害怕这般的感觉了。

那个男子还未死的,她也是没日没夜被关在这样的屋子中。

看不见外头的天日,没有一口水喝,也没有一口饭吃。

更为害怕的则是,不知那个男人什么时候会闯进来将她毒打一顿。

平静过后就是风雪,纪漾更加不愿接受这样的感觉。

如今在雪月楼,她好似又回到那时。

也不知被人关了多久,她才看见雪月楼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陆砚瑾携着满身风雪,夹杂着血腥味朝纪漾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地干呕,一瞬间似是又回到从前。

那时的雪夜,她总是被打,也是这般的天儿,小小瘦弱的她身上全部都是血。

不仅如此,她还要听着男人对她的谩骂,感受无端地恐惧。

陆砚瑾看见纪漾的脸朝膝盖之中缩了两分,不明意味地嗤笑一声。

纪漾仿佛现在才回过神,拽住陆砚瑾的衣袖不放,“王爷,阿漾不想在这处,您放我出去罢。”

府中的人都是听命于主子,她在此也只有一个可能,陆砚瑾授意的。

然而陆砚瑾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纪漾,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纪漾缓缓擡头,对上陆砚瑾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她慌得立刻松掉手,坐在地上拼命的朝后退。

“不要打我,你不要打我。”

声音似是小兽呜咽,方才触及陆砚瑾眼神的那一刻,纪漾好似又看到那个男人的模样。

她口中不断呢喃,手不停在胳膊上搓着。

陆砚瑾只是缓缓盯着她,许久后,他开口道:“你逼得阿妧跳入江水时,可曾想过,她也会怕,也会冷。”

陆砚瑾声音很轻,但是纪漾却清楚的听到。

她猛然站起,对着陆砚瑾大喊,“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她苏妧算什么,死了也就死了,若不是她,我又怎会受那些罪,这都是苏妧欠我的,是她该还的。”

陆砚瑾不想与她纠缠,也不想听她多说什么。

“你不准再离开王府一步,我会让人将你带至柴房,会让你活下去,但是如何活下去,就看你的本事;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活着给阿妧赔罪。”

陆砚瑾转身离去,纪漾在身后还是不停的谩骂,“她不会回来了,根本不会再回来了,她跳入江水的时候,你猜她有多恨你。”

纪漾笑着笑着,眼眸中溢出泪水来,“救起你的人,是我啊。”

陆砚瑾走出雪月楼时,外头恰好出了一抹晨光。

守卫同他说,青州那边有人认出苏妧,是她一直待在青州。

陆砚瑾在那时,只觉得可笑。

笑他自己当初眼拙,也笑他聪明一世,竟会被纪漾给骗过去。

可过后,他看着瑞岚院的冷清,就又想起苏妧来。

梳妆台上有一荷包,许久未有婢女进去洒扫,上面落了一层灰。

陆砚瑾用大掌轻轻将上面的灰尘扫去,虽是个死物,动作却轻的极了。

也许是因为苏妧不在,所以她从前的每一次笑靥都被他记得清楚。

说要给他绣荷包的时候,苏妧的笑带有些小心,杏眸却亮得紧。

后面的失落她掩饰的很好,却仍旧被他窥见半分。

可他都做了什么。

陆砚瑾不是个善忘的人,却在此时开始想不起来。

他一定,一定要再见到苏妧一面。

哪怕是对着苏妧的尸首,也要再看她一眼。

从安在瑞岚院外耐心等着。

王爷现在每日进入瑞岚院没有一个时辰都是出不来的。

寒风吹的依旧剧烈,却要比寒冬腊月的天儿好上许多。

算一算王妃已经走了有两个月,两个月发生太多的事情,就连新岁府中都是一片冷清的。

从安等了许久,终于看见有抹身影从瑞岚院走出。

他恍惚之间,仿佛看见陆砚瑾的腰间挂着一个荷包,虽是看起来有些泛旧,可绣工也能看出是好的。

结合方才王爷是从何处出来的,从安几乎一瞬就可以确定荷包大抵是王妃留下的。

陆砚瑾看见从安,又恢复往日平静,“有何事?”

从安只道:“王爷,有人近来,也在调查苏府的事情,好似,要带走沈姨娘。”

陆砚瑾黑眸倏地朝从安这处看来,脸上遍布阴鸷。

-

苏妧身上丰腴许多,不似才落水时被救起的样子。

大氅裹着她周身,看不出她原本的身形,却仍可从姝丽面容上推测她姣好的身姿。

女使将窗推开,外头有丝凉风吹进来。

本是想要关上,可苏妧却擡手对她道:“不必,就这般罢。”

在船上待得久了,许是还有着身孕,将窗户开着还觉着清爽些。

女使笑着说:“前些时日姑娘吐得厉害,这段日子才稍稍好些,怎得又开始摸上绣品了。”

苏妧看着绣篓之中的荷包,闻言倒是有些害羞,“闲来无事,好不容易不吐了,一直闲着倒是难受。”

女使没再阻止苏妧,“听公子说,大约还有半月就到宜阳了。”

苏妧唇边挂着淡笑,手摸上小腹。

那时船只行至码头,江珣析蹲在她的跟前询问她的意见。

她从未改变的心思在那刻突然动摇,话到了唇边如何说不出。

不知是因为怜惜腹中的孩子,还是因为她不愿从此以后再也做不成母亲,苏妧只是哭的小心。

侧过身,用帕子掩着唇鼻,不愿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

江珣析叹口气,同她道:“留下罢,莫要让自个后悔。”

从那之后,苏妧就开始喝安胎药。

应当是药有了作用,孩子也一日日闹腾。

头两个月苏妧吐得昏天黑地,便是连江水的味道都闻不得。

纵然江珣析带了几个厨子,都没有她能用下的。

不再逼迫她用饭,江珣析只是哄着她让她吃些零嘴。

慢慢地,才更为好些。

苏妧的杏眸从绣架上的红梅移开,将最后一针收完,用牙将丝线咬断。

好生取下,再缝上几针,荷包就出现在面前。

女使看到荷包,夸赞一番,“真好看,姑娘没有打绣样,竟还能绣得如此逼真,姑娘的手当真是灵活的。”

苏妧将视线挪至自己的手上,是因为这双手吗?大抵不是的。

她没法陆砚瑾,也不愿忘记。

记着他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不能忘记冰凉的江水,也不能忘记那时在寺中过的漫无天日的生活。

眼前荷包上的红梅,多了几分随性与洒脱,要比从前她绣的那个,好上百倍。

苏妧小心将荷包收好,房门在这时被敲响,“苏姑娘,用饭了。”

江珣析就站在外面等着苏妧,看见苏妧出来,紧张的比她还要厉害。

“怎样,今日可好些,没有再如从前那般了罢?”

苏妧唇边挂有淡笑,摇头说:“没有,好上不少了,想来只是开始不大适应,如今已经无事了。”

江珣析明显松下一口气,“那便好,我还等着他出生,要做他的干爹。”

苏妧嗔他一眼,眼角眉梢中早已不复从前的青涩,反而平添些妩媚,模样不知要比去年好上太多。

江珣析一时看待,还是旁边的小厮提醒江珣析,这才让他回神过来。

“近来天儿倒是好起来,在外头用饭罢,那会子他们从河中捞上来一条大鱼,用了川味做法,一会儿你尝尝可还用的习惯。”

苏妧没有拒绝,随着江珣析走至桌前。

还未坐下,就闻到一阵呛鼻的香气。

但是却又忍不住的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盘中的大鱼。

江珣析将木箸递给苏妧,“有些辛辣,一定不能多吃。”

苏妧没有拒绝,本也是想的,再推拒就不好了。

她接过木箸,小心夹起一筷子鱼肉,鱼皮破开,里面的香味更甚。

苏妧瞬间眼眸亮了,许是有些没适应辣,嘴唇之上亮晶晶的。

还是苏妧开口道:“很好吃,我从未吃过如此独特的鱼肉。”

江珣析不好意思地摸下鼻子,松口气,“喜欢就好。”

不枉他在每个码头都寻找厨子,并让人请教当地的夫人,问她们喜欢什么。

前段日子苏妧好不容易不吐,对吃食不挑剔,却什么都用不下。

今日还是难得多见苏妧用上一些,江珣析自然也宽心,用的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