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与陆砚瑾算不上夫妻,当年替嫁之时,婚书之上仍旧是姐姐的名字。
那位不知去向的姐姐。
所以苏妧什么都不是,她虽是真正嫁入王府的人,但是陆砚瑾没有亲自发话去改,婚书之上就永远不是她的名字。
所以,她只是活回自我。
那时苏妧或许还曾想过,这样是不是不合律法。
然而这个念头太傻,她才一想出来自己就否认了下去。
怎么会呢,陆砚瑾可是摄政王。
他不想做的事情,又有谁能逼他不成。
整个上京都知道陆砚瑾娶了苏家女,可究竟这位女儿叫什么,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纵然官府知道苏妧不是婚书上的人,但只要能讨好陆砚瑾,装作睁一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可能。
苏妧呼吸急促些,小腹处就逐渐绷紧。
她第一次,有这般直观的感受。
还不到两个月大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动作,一定是错觉罢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苏妧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摸上小腹。
女使在一旁看着,揣摩着苏妧的心思,“姑娘可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苏妧微微愣神,然后迅速将手给放开,似是掩耳盗铃一般,“不想。”
她垂头说话,眼神却是看向小腹的。
鼻尖泛红,大病一场后整个人也瘦削下去。
原来就是谨慎胆小的,如今身上倒是多了一分超脱世俗的感觉。
平淡如水,再也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甚至在她说不要孩子时,竟还都是笑着的。
然而这笑,不发自内心,只停留于表象。
女使看得有些难过,眼前的女子还未有她大,连十八都还未到,却已经经历这般多的事情。
“怎得出来了?”
一道声音打断苏妧和女使的声音,二人一起转头,女使规规矩矩地对江珣析行礼,苏妧本也是要的,但被江珣析拦住。
手肘之下是江珣析的书册,他只是用些力气,就让苏妧没办法继续蹲下去。
苏妧只好作罢,瓮声瓮气对他道:“有些闷,想出来透透气。”
船只行径速度并不快,江珣析似乎并不急切着赶路。
摆摆手让女使下去,江珣析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
领着苏妧去桌案前坐下,又看着苏妧穿的衣衫问她,“衣裳可合身,若是不合适,下个码头到了,你亲自下去挑选。”
这几日,苏妧没有问过任何事情。
不论是江珣析为何乘船南下,还有船只究竟要到何处,苏妧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唯独只有能不能离开上京,能不能走的远远的。
只是在听见江珣析说下个码头,眼神还是忍不住地松动。
那日江珣析曾对她说,若她不想要,他可成为孩子的父亲。
苏妧只觉他一定是疯了。
虽然不知道江珣析为何在这处,却也明白,他是世家子弟的身份,她配不上江珣析。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江珣析的这个说法。
如果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也一定是她自己的孩子,与旁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后来江珣析也没有太意外苏妧的回答,只是和她说:“若是不要,船停靠在下一码头时郎中才能下船配药,姑娘仍旧有考虑的时辰。”
苏妧没有说话,一直想到今日。
望着关切自己的江珣析,她摸上身上穿的衣料,都是极好的。
坐在此处也不觉冷,这些大氅料子都是很厚实的。
“劳烦大人费心,还让您派人去了一趟。”
苏妧如今什么都没有,还能得江珣析如此照顾,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就算是后头江珣析想要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珣析淡笑道:“举手之劳,何必挂齿。”
船只无法靠岸,却可以让人将小船放下去,而后找处繁华的地方采买些东西,划着小船靠近就好。
江珣析举手投足都有世家公子的贵气,如今南下,是不是家族出了什么事。
转念一想,她迅速拒绝这一说法。
可倒是觉得有些不对,江珣析是鸿胪寺官员,怎会在此时乘船南下。
许是苏妧的目光太过于炙热,江珣析将手中书卷放下,又主动将二人之间的茶盏给添满,就是要同苏妧好好说说话的意思。
“想问什么?”江珣析手中的书卷被他合上放在桌角处。
滚烫的茶水泛着热气,升起腾腾白烟遮住二人眼前的视线。
苏妧的眼睫之上也挂上一层雾气,似是泪珠欲掉不掉,惹人垂怜。
鬓发微垂时,苏妧缓声道:“大人如今不在上京上任,为何会在这处。”
江珣析倒是不大意外,唇边噙着淡笑将茶盏端起。
“世间大好河山,我又何必拘泥于上京那一处地方。”
见苏妧还疑惑着,江珣析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散去些,唯有黑眸深邃,“我被调任至宜阳做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