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翊看着她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才把她的头掰正，没再说话。手掌在她背后轻拍着，似是安慰。
电影结束时，所有主创人员都来到了荧幕下方，整个影厅爆发出了巨大的掌声。
随机采访了几位观众，他们给出的评价都是高度赞扬，除了“完美还原原著甚至超越了原著”“书里的重明活了过来”“全程高能”之外，还有观众特意点名了黎歆歆，说是她给到了很大的惊喜。
黎歆歆对着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说了声“谢谢”，心里还是直打鼓。
毕竟观演团都是素人观众，大多会挑好听的话来说。媒体才不会手下留情。
而接下来的媒体提问，确实印证了黎歆歆的猜想。
“想提问顾天尧导演，原著中并没有吻戏，这场戏加入是否是为了迎合观众、哗众取宠？”
“子翊老师，顾导之前从未启用过流量演员，你是第一个。这部电影你对自己评价如何？”
“这部电影筹备了两年时间，除了两位领衔主演之外，基本都是新人演员。拍摄时遇到过什么困难？”
“……”
问题不少，还有不少刁钻古怪的角度。
不过主创团队也都是纵横多年的老油条了，回答起来也是四两拨千斤。
也有记者把话题问向黎歆歆。
“歆歆老师，之前我刷到过你的vlog和照片，你在博主领域已经做的风生水起。这次接下星落一角，是出于什么原因？”
问法相对温和了。但是话中有话，也是在试探她是否要借此进入娱乐圈。
黎歆歆接过话筒时，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向她涌来。
她稳了稳心神，才说道：“我想，但凡能和顾天尧导演合作、还有和子翊老师演对手戏，谁都无法拒绝吧？这机会给你你要不要？”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笑声，还有观众非常捧场地喊了“要”。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问题被轻轻翻了篇。
首映礼接近尾声，主持人最后询问一遍有没有其他问题。
有个坐在角落里的记者举了手，他胸前挂了印了橙色logo的工牌，是一家娱乐周刊的记者。
他问道：“这个问题我想问子翊老师。你在《重明》里的这场感情戏表现十分出色，是否得益于你大学时期的那一段恋爱经历？”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原本井然有序十分安静的观影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炸开了锅。
之前从来没有媒体和狗仔曝光过程子翊大学的恋情。
而这个人却言之凿凿，仿佛已经拿到了什么实质证据。
黎歆歆一惊，心下顿时翻江倒海，下意识看向程子翊。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他神色未变分毫，只是隔空望着喊话的记者，像是在思索什么。
主持人反应很快，迅速拒绝道：“这位媒体朋友，这次我们不回答任何和电影无关的问题。”
这场混乱来得过于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疏散完所有媒体和观众之后，主创团队这才陆续往影院外走。
身边讨论声、电话声不断，程子翊也蹙起了眉，不知对着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黎歆歆脑子里都是懵的，她点开了微博热搜。本来顶在最前排的《重明》电影相关热搜全都被挤下去，娱乐榜前十几乎都被程子翊的名字霸屏。
#程子翊初恋
#程子翊大学女友
#程子翊圈外女友
#程子翊荧屏初吻
……
她点进了热搜第一的#程子翊初恋的词条，一个“爆”字分外显眼。服务器卡顿，转了半天才显示出内容。
@内鱼一哥：程子翊初恋曝光，竟然是校园恋情！看来圈外女友另有其人，为了《重明》热度一直不澄清不公开，故意炒cp？
配图是北城电影学院学校论坛里，三年前发布的一篇帖子。帖子里的内容很古早，照片也是手机拍的，程子翊和一个长发女生手牵着手，正在逛学校超市。
黎歆歆大叹一句好家伙，总算见到了传闻中让她一举成名的陈年旧帖。
这背影拍的，她都快认不出来这是她自己。
她正准备往下划到评论区，手腕突然被一拽，整个人瞬间被位移。
“当心！”
伴随着程子翊这声低吼，似乎有什么东西泼洒的声音骤然响起。
黎歆歆被护在他身前，视线没被阻隔。
越过程子翊的肩头，她看到有个长发散乱的女人被身形魁梧的保镖按倒在地。地上一大滩鲜血，旁边还滚着一个铁桶。
那个女人还在歇斯底里高喊着：“抢了别人正牌女友的位置，臭婊/子，去死吧你！”
黎歆歆惊魂未定，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状况，比之前机场的怼脸拍、寄到家里的死老鼠，还要可怕上一万倍。
“有没有泼到你？”
程子翊松开她，着急的上下打量着。
这时保安也及时赶来了。
周遭也围了一群工作人员，关切地询问着他们的状况。
“你们有没有受伤？”
“刚刚查过了，是鸡血。”
“还好虎哥反应够快，第一时间拦住了！”
“……”
黎歆歆摇摇头，想说没有，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程子翊重新把她搂紧怀里，手掌轻抚在她后脑勺。
他压低了声音，极缓地安抚着她：“宝宝。没事的，没事了。”
黎歆歆在他肩颈处的位置看到了一点血迹，分外鲜明的红，染脏了他的黑色卫衣。
而她，毫发无伤。
几乎是一瞬间，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不怕，宝宝。”程子翊还在哄着她，“我在。”
他好像不知道，他这样好像是在哄小孩儿。
黎歆歆搂紧他，缓缓地应了一句“嗯”。
*
寰宇娱乐最高层，偌大的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林陆声从桌上推过去一份文件，只道：“你看看。”
摊开在程子翊面前的，是他在三年前的基础上修订好的公关预案。
程子翊翻开着，一言不发。
林陆声呼出了一口气，才道：“现在公开恋情，发几张以前的照片，承认黎歆歆是你大学时期的初恋女友。
寰宇会出面，也会有水军和营销号继续造势，彻底把这个热搜变成对我们有利的词条。而且电影的热度会再带一波，一箭双雕。”
对家在电影首映礼这一天发出绯闻，显然是有备而来。
在林陆声看来，这是最有利的解决方式。但他没想到，饶是如此，程子翊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
他额角青筋暴起，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签下程子翊的那一天。
平时再是冷静，此刻林陆声也难免克制不住情绪。
“……现在你继续冷处理，正合了他们的意。程子翊，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黎歆歆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平时毒舌且冷静的林经纪人摘下了那副金丝眼睛，面色涨红，勃然大怒。
而程子翊背对着门口坐着。那件带血的卫衣已经换去，白衬衫挺阔服帖，罩在他身上，似乎一如从前。
她听见他说：“我会公开。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炒作的方式。”
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声音清晰。
他还在守护他们的约定。
“公开吧。”她说。
门被关上，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原本在争执的两人都一齐向她看来。
程子翊像是没听清：“什么？”
窗外的光照在他侧脸，跃过他的鼻梁。
没被光照到的另一半脸上，落下了一小块倒三角阴影，像是电影里特地为主人公打的光。
连光都偏爱他。
黎歆歆笑了笑，又说了一遍。
“我说，我们公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