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陆源回忆了阿景当时跟他交代的细节,确实是有这回事来着。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告诉你表弟我就在这里。”
“好。”
陆源对阿武吩咐,“你们在这里等我。”
阿武点头,便和李文彬以及胡老三留在原地等候。陆源带着老卢朝着沙场里头走,越走声音越嘈杂,两边的洗砂机在不间断地工作着,推土机在推沙子上车。
此时,一个腋下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从制砂机旁边走了出来,看着像是这里的沙场老板。
他在见到陆源后,立马微笑上前问,“老板,来买沙吗?”
陆源看了眼老卢。
老卢非常上道,只一眼就看懂了陆源的意思,从兜里掏出烟盒,给沙场老板分了一根烟,随意道:“这位陆老板准备开个项目,所以来考察看看。”
老卢说的是瑞丽当地的方言,中年男子一听还以为老卢是本地老炮,又看了看他嘴里的说这位陆老板,衣着光鲜,体态气质都非常优雅,有钱两个字就写在了他的脑门上。
大客户啊。
于是非常热情地邀请陆源两人进到里面看,介绍说:“我们这里都是机制砂,就是将石头破碎再经过水洗而产生的沙子,我们这里的沙子质量都是很好的,含泥量非常低,沙子大小均匀,非常适合用于高层建筑的施工以及公路基层使用。”
“不知这位陆老板要做的是哪类工程呢?”沙场老板朝陆源发问。
陆源嘴里叼着烟,没点,反问一句:“你这里没有河沙?”
“有。”沙场老板引着他们来到沙场的外围,不远处就是一条河流,“有河沙,就是量少,现在不允许过度开采河沙了。”
陆源眯着眼望向河流。河的两侧是护坡的毛石挡土墙,底下的河水滚滚西去,从这个地方看过去,对面就是缅甸的木姐镇。
老卢做戏做全套,一直跟沙场老板谈天说地,甚至都谈到了怎么付款的问题,一副真的要买沙子做工程的样子。
陆源瞧着他,这演技,稍微再培训几天就可以出道演戏了。
二人从沙场离开时,老卢咕噜咕噜地喝了半瓶矿泉水,“阿源,你这是做什么来了?你又不是真的要干工程,怎么还打听人家卖什么沙。”
“卢叔。”陆源站在河道的边缘,停下了脚步,“你是什么时候跟我父亲干事的?”
听到陆源这一声卢叔,老卢霎那间感慨颇多,甚至感觉有道热流从他的心中缓缓升起。
上次听到陆源这么称呼他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陆源还是个小年轻,掌权之后主次有别,他才将对他的称呼改成了老卢。
想起往事,老卢黯然神伤,“你才一两岁的时候我就跟你爸认识了,那会我们一起到处找高品质的翡翠,新疆,云南,缅甸,这些地方来来回回都去烂了。”
老卢看着陆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陆源按动打火机的滑轮将火打着,点燃了烟脚,平静道:“大概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段时间我父亲经常去云南,他是干什么去了你可知道?”
老卢回忆了下,“具体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去收芙蓉靑翡翠,那会儿刚绝矿,市面上还有芙蓉靑的原石,你父亲来云南,估计是想一探虚实吧。”
陆源沉默着没有说话,深邃的眸光里隐隐透出痛苦。他有种直觉,父母亲的死与芙蓉靑翡翠有关,只是现在线索全断了,根本无从查起。
日暮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源回到停车的地方,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正跟胡老三说着些什么。
阿武对他说道,“这就是胡老三的表弟,叫杨多米。”
杨多米见了陆源,赶紧从兜里掏出白色的名片递给他,“陆总,久仰久仰,小弟在瑞丽这边做点玉石生意,希望有机会能跟您合作。”
他说的非常谦虚,但以陆源这种体量的富豪,怎么会和他这样的小商贩产生什么生意来往?就在大家都以为陆源不会给面子的时候,他却收下了这张名片,勾唇笑笑,“杨老板有什么关照?”
“关照不敢当。”杨多米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收了几块料子,想问问陆总感不感兴趣?”
老卢接话道,“料子切开是什么肉?”
肉是行话,意思是指玉,老卢是在问料子内里有没有翡翠。杨多米嘿笑一声,“我看着有点像是芙蓉靑。”
老卢瞪大了眼睛,“芙蓉靑,你确定?”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陆源。
陆源不动声色地抽着烟,既没表现出激动,也没表现出怀疑。缄默的拉锯战里,杨多米的表情从松弛转变成了紧张,手心渗出了冷汗,他强作镇定地问:“陆总,您要不要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