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辜负相思(2 / 2)

郁清珣一惊,霍然坐起。

他想起来了,早在成亲之前,他其实便已先见过她。

那时她穿着男装,骑马等在城门口,似眺望找寻着什么,直到他归来靠近,她胯下骏马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发狂奔来。

马上人儿未曾坐稳,身体猛地后仰着要栽下马去。

他眼疾手快,随意搭了把手,将人半扶半抱住,免了她落马之灾,那时她眼里的惊艳,一如成亲那日的灼亮动人,眸子里独独倒映着黄昏的天色与他。

当时他并未在意,扶稳她站好就要打马离开。

身后有压着紧张的嗓音传来,“敢问公子贵姓?”

他头也没回地答了声:“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那时他未曾多想,后来大舅子唐宁曾私下透露过,原本唐窈是打算退婚不嫁的,后来走礼时隔着屏风看了他一眼,便再也没提退婚的事,反而积极得很。

唐宁说他妹妹,或许就是在那一眼里看上了他。

却原来不是那一眼,而是在更早的城门口。

他从未放在心里的一次偶尔相遇。

郁清珣忽觉心口有些难受,想被剜了一刀,越来越痛。

他想起她满怀期待嫁给他,得到的却是新婚之夜的冷待,是夫婿第二天就留她独守空闺的惊愕,是一次次写信却从未得到回应的失落。

他之前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直到此时此刻才幡然醒悟,那不仅是因为郁四姬长欢以及太夫人,更多的是这十一年来,不断堆积的失落与绝望。

他还曾说,情爱这种东西有没有都不重要。

郁清珣踉跄起身下榻,奔到书案前,软跪着找出那一匣子,被曾他翻过数次的书信。

出征的那三年他未曾回过只言片语,甚至未曾拆开书信看过一眼,不是因为什么军情紧急、军务繁忙,仅仅是他不想而已。

他以为这不重要,战场瞬息万变,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若他有意外,她未曾跟他有过深切交流,要忘了重新开始会简单许多,却从未想过,那份相思被这般冷落辜负时,该有多绝望与难平。

郁清珣跪地捧着那一匣子信,头回模糊了视野。

他回不到过去,也就永远无法回应当初那份,曾被他辜负的炙热又深情的相思情绪了。

“国公爷?”外头值守的亲卫听到声音,立即出声询问。

他捧着匣子跪在地上无力开口,只觉四肢百骸都牵扯着心间疼痛,夺去他所有力气。

外头亲卫再唤了声,见他没应答,恐他发生意外,吓得忙撞开门闯进来。

却见那权倾朝野的郁国公,跪地抱着一匣子物什,哭得狼狈又绝望。

亲卫惊了下,一时目瞪口呆,想过去搀扶,又不太敢,只愣怔怔道:“国公爷,您……可是有什么不适?需要唤太医过来吗?”

郁清珣没有理会,只悲戚于那无法弥补的相思情愁。

亲卫傻呆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凑近,想着要将人搀扶起来。

“出去。”郁清珣压着嘶哑哽咽的嗓音,艰难吐出两字。

“啊?”亲卫动作顿住。

“滚!”

亲卫顿时明白过来,面色一白,吓得赶忙带上门退了出去,守在外头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场面,会不会被灭口?

不久后,天边亮起,前来伺候洗漱的贴身小厮,与日居月诸等都到了,候在院子里,书房卧室内还没传来传唤。

眼瞅着快到往常出门时间了,日居月诸对视了眼,往前敲了敲门,“国公爷,快辰时了,今日可需去知会告假一声?”

屋内的郁清珣还抱着匣子,好一会儿才强行收拢情绪。

“不必。”声音嘶哑带着一分哽咽。

外头候着的人面面相觑,没有召唤又不敢进去打扰。

许久,里头终于传来唤他们进去的声音。

众人松了口气,鱼贯而入。

辰时三刻,郁清珣洗漱更衣打理好自身出了门,却没往宫城衙署去,而是过到唐窈的小院外,站在宅门口怔怔望着里头,想进去见谁,又不敢靠近打扰。

他呆站了有两刻多时间,直到那小院宅门打开,又匆忙往旁边巷子躲了躲。

日居月诸看不明白,跟着躲在后面。

“国公爷,您这是……”

“院里有多少护卫?”郁清珣躲开后,看了眼宅院高墙。

也就一丈来高,于他而言稍微借点力就能翻过去。

日居马上答道:“有四个护卫,皆是唐府那边安排的好手,夫人……除开她的陪嫁,未曾从国公府带人出来。”

郁清珣点了点头,“暗中派人轮流守在附近,不能让任何人冲撞伤害到夫人。”

“是。”两亲随答着。

旋即,另有人亲卫靠近过来,低声回禀道:“禀国公,已查出崔三那些鲁班锁,皆是由福王帮忙制作而成。”

“福王?”郁清珣眉头皱了下。

先皇乾元帝现今还活着的兄弟有两位。

一位是这位福王,领着工部的闲职,喜欢摆弄木匠等活,极擅长建造;另一位则是乾元帝同胞弟弟端王,当前任越州节度使,掌一方军政,是名副其实的藩王。

福王老实本分,往常除了爱好木工,并未有什么不妥。

郁清珣略略思忖,擡步朝马车方向行去,“去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