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藏在哪里?
又是怎么在自已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石敢当的丑脸上,凝重的神情里,又添了几分惊疑不定。
他自问实力在同辈之中已是翘楚,寻常的隐匿之法,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感知。
除非……
江远没有再多言,只是迈开脚步,径直走入了那片粘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他的动作很随意,就像是走进自家的后花园,没有撑起任何护体灵光,也没有催动丝毫真元。
那身白衣,就那样坦然地,走进了能腐蚀神魂、吞噬生机的黑潮里。
“阁下,小心!”
石敢当心头一跳,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黑潮的诡异,他先前已经领教过,哪怕只是沾染上一丝,都如同跗骨之蛆,极难驱除。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再一次凝固了。
只见那些狂暴翻涌,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色气流,在靠近江远身体三尺范围时,竟像是遇到了君王的臣子,温顺地向两侧分开,主动让出了一条通路。
江远所过之处,黑潮退避。
他就那样闲庭信步地,走在泾渭分明的黑暗通道里,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这……这又是什么手段?
石敢当感觉自已的认知,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颠覆,碾碎,重塑。
他握着巨斧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
心中的那份警惕,已经攀升到了顶点,甚至隐隐化作了一丝……恐惧。
他看着江远越走越远,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石敢当牙关一咬,浑身罡气轰然爆发,一层厚重如岩石的土黄色光晕将他全身包裹。
他提着巨斧,也跟着冲进了黑潮之中。
“嗤嗤嗤——”
截然不同的景象出现了。
丝丝缕缕的黑气,仿佛拥有生命,嗅到了血食的饿狼,疯狂地朝着石敢当的护体罡气上扑来,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他那足以抵挡法宝轰击的护体罡气,在这黑气的侵蚀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表面甚至泛起了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石敢当心中大骇,不得不疯狂催动体内真元,维持着罡气的稳定。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消耗。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个白衣背影。
对方依旧走得那么从容,那么平静。
两人之间,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穿行了约莫百丈。
江远停下了脚步。
他的前方,是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礁石。
石敢当费力地跟了上来,剧烈地喘息着,护体罡气已经薄如蝉翼,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他顺着江远的视线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礁石的背后,一道人影蜷缩在那里,身上贴着一张黯淡无光的土黄色符箓,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的黑石融为一体。
正是叛逃的四名青袍修士中,最为机警狡猾的那个,张师兄!
此刻,他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江远,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他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最大的依仗,这张能够隔绝神念探查的“地隐符”,在这个白衣男人面前,竟形同虚设。
“张……师兄。”
石敢当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他一步步走上前,手中的巨斧,在地上拖出一条深深的划痕。
那姓张的修士,脸上血色尽褪,他连滚带爬地从礁石后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