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嫁天子 岑京 1725 字 6个月前

萧吟听见墙下传来绵长沉重的叹息声,顺势回头望去,问道:“三郎要不要上来?”

杨煜瞥了一旁的梯子,转身便走。

听见身后的院墙上窸窸窣窣地发着声响,他转头去看,才知是萧吟正从墙头下来。

萧吟有意压低了重心,但她不善于做这些,动作缓慢生涩,不知何时就会摔下来似的。

杨煜站在廊下的阴影里看着,负在身后的手不由握紧,指腹反复搓着佩戴的玉扳指,只差将它捏成粉了。

院墙不算高,但这会儿没人扶梯子,萧吟只身行动便看来更加危险。

尤其她又趿着鞋,教杨煜发现了便一时间忘了呼吸,尽看她晃晃悠悠地顺着梯子下来,脚上的鞋好几次都险些掉了。

晚风从她裙角下穿过,吹得裙摆飞扬,很影响萧吟的行动。

她干脆一手抱起裙摆,单手扶住梯子,放缓了动作。

杨煜几乎憋着腔子里那股气等萧吟下来,看她平安落地才放过了那枚扳指,眼底的紧张消了,可怒气明显了几分。

他站在回廊缺口处,原以为萧吟进屋必定会经过此处,可那从墙根阴影里出来的身影竟直接绕过花圃,去回廊另一边抱着廊柱跨过低矮的横杆。

“站住。”杨煜斥道。

将近拐角的身影顿住,待萧吟转身时,杨煜高俊的身影已经挡住了廊外斜照进来的月光,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萧吟后退半步便背贴上了墙,好在杨煜没有逼近。

他垂眼,这会儿只看得见她略微拖地的裙角,恰好将她足上的“不规矩”遮住了。

再擡眼去看萧吟时,杨煜眉间怒意不减,分明是要斥她,最后却只丢了一声“哼”便往屋里去了。

萧吟跟着到内殿时,杨煜正由内侍服侍着梳洗,她坐去梳妆台前卸下钗环。

杨煜一举一动都映在铜镜里,萧吟自然也是。

过去他们会用这面镜子秋波暗送,如今杨煜有意背过身去。

更完衣,杨煜披了件罩衫,一面朝外走,一面道:“你先睡。”

“又要夜里闹人?”萧吟将摘下的耳坠子放进妆奁里。

杨煜脚步一滞,在萧吟未曾察觉的片刻神色骤变。

身边的内侍都看见了,吓得齐齐跪下,头都不敢擡起。

萧吟回头,恰对上杨煜盛怒的目光,她问道:“怎么了?”

杨煜冷笑道:“你自然不想有人打扰,搅了好梦。”

他知道萧吟的梦大多伤情悲痛,但她会在梦里和沈律相见,再苦再痛对她来说应该都不算什么了。

萧吟不与他争辩,唤来内侍更衣,与他道:“今晚月色不错。”

虽不直接,杨煜已察觉出她服软的意图,他心潮顿生,眸光不自知地有了变化,只是惯于隐藏情绪,才没有教任何人发现。

可他沁了满掌心的汗,默默证明着他从心到身体都无法拒绝对萧吟的喜欢。

杨煜转身就走,脚下生风,怕此时此刻与她多说一个字都会教心上那一小处缺口变成决堤之势。

杨煜本就准备就寝前看完剩下的折子,如今更显得急切,唯有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于政务,才能暂且忘了萧吟,忘了对她的贪恋。

奏折里依旧大部分都是对他的反对之词,杨煜又一次想起姜氏对自己的劝说,比起最初,情绪平静了许多。

杨煜看完最后一份折子时,台上的蜡烛都烧去了大半。

他早教内侍都退下,现今着屋子里只有他跟萧吟,隔着道帘子。

再看看时辰,杨煜认定内殿里那人已经睡了。

他终于给了自己一刻放松的时间,将积压多时的心绪化作喟叹,缓慢地吐了出来。

不知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萧吟才会正视他们之间的问题,才会知道他如今的喜怒无常都是因为得不到她安抚的嫉妒和缺少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关于一生一世的承诺。

夜色已深,杨煜也觉困乏,遂准备就寝。

知道萧吟睡得浅,他习惯性地放轻了脚步,擡手要去挑帘子时又想起萧吟坐在墙头看月亮的情景,还有她那句似乎是在邀请他一起赏月的话。

他转而往软榻边去,推开窗扇,这个时候仍有满窗月光照来,融去了他身前深沉夜色,留下一片温柔。

若有她在,这月色定会更美。

杨煜在榻上坐了一会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进去吵萧吟了,留下一道窗缝遂和衣宿在了软榻上。

细软里都是萧吟留下的香味,伴着那缕月光入了杨煜的梦,梦里她唤他三郎。

她的眼里都是他,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