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这事,江林州现下可是谢兰辞的前辈,一想到自己为讨表妹开心做的种种努力,便止不住想笑。
实在想不出谢兰辞在乎一个人,又会是什么表现。
虞烟坐在椅中,婢女挑了个簪子插入她发间,江林州思忖间,偏头瞥了一眼,大约也只有这位姑娘能一探究竟了。
只是谢兰辞心思颇深,算无遗策,虞烟性子又与常人不同,能发现得了吗?
楚芫跟匠人聊过,了结一桩大事,回来颇有闲心地给虞烟挑了耳坠,清透玉珠衬得肌肤愈发白皙,线条精致。
虞烟很不习惯,从楚芫给她戴上那一刻起,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只有眼珠子能转一转,楚芫不过不小心碰上她的耳朵,虞烟的耳朵就红了个透,连带着脖颈也染上绯色。
虞烟为了回家不被四姐姐戳额头,还是得再挑些耳坠,便由着楚芫为她试戴,语声格外轻软,“阿芫去了很久。”
楚芫本来已经与人聊完,交代清楚,但即将离开时看到周以宁过来,便又待了片刻。
虞烟随口提起,楚芫动作微顿,什么也没说,又换上珍珠耳坠。
虞烟手放在膝上,端坐椅中,玉颈泛粉,耳尖通红,哪怕觉得痒,也只会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从小就不会与人争辩,在亲密好友面前,更是绵软得不像话。
楚芫对着这张脸看了许多年,按理说早已看惯,但虞烟正值年少,眉眼间艳色愈显,偏偏还是生气时只会瞪人,一哄就好的性子,让人忍不住手痒,想要欺负一番。
难怪虞樱喜欢花心思替她妆扮,楚芫亦在其中找到些不寻常的乐趣。
虞烟拿好婢女递来的锦盒,瞥见江林州止不住地看向楚芫,缓了步伐,让他们单独说说话。
江林州意识到虞烟落在后面,感激地投来一眼。
虞烟缓步走在庭中,只听得一声惊呼,下一瞬便有人自身后撞来,虞烟险些摔倒,珠珠在前面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形。
身后撞来的那人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怀里抱着的画卷掉了两个,滚到草丛中,抱画的婢女摔倒在地,以身子护住,才把怀里其他东西护住。
虞烟没有大碍,回头看去的眼神与这婢女对上,她艰难站起身来,神色惶然,匆忙去拣掉落之物,回头看虞烟,神色便有些怨怼。
一位小姐在奴仆环绕中走来,缓步走下台阶,那婢女余光瞥见,也来不及重整衣衫,羞惭低头:“奴婢有罪。”
周以宁眉心微蹙,但下一瞬便舒展开来,语气轻淡:“无妨。”
“幸好护住了姑娘的这两幅画作。”那婢女颇有怨气地看向虞烟,语气微妙,“这位小姐无声无息地走在前面,奴婢一时没看清才撞了上去。小姐可有不适?”
虞烟有珠珠扶住,没有摔倒,她不爱为难人,便摇了摇头,“你行色匆忙,抱了许多画轴,往后多加小心。”
“奴婢是该万分小心。”抱画的婢女下巴微扬,把怀里的画轴又抱紧了些。
这下不用她再说,虞烟也看出这画卷的出处,视线微滞。
这画她在西苑见过,放在谢兰辞书房南面的几案上,相繁说这些是陛下着人送来,虞烟没有旁的可玩,又对这些画作很是好奇,也曾在旁观赏。
但唯有角落里那两个画卷不曾展开,她那时只以为是桌案太小的缘故,但现在想想,也可能是万分珍惜,所以不肯轻易示人。
这两幅画不知何故,又回到了周以宁手中。
虞烟抿了抿唇,长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只握了握珠珠的手,才感觉心下好受几分。
周以宁视线落在虞烟身上,大约没能辨认出虞烟身份,轻声道:“婢女莽撞,是我管教不严。姑娘伤得重不重?”
虞烟摇头,“还有人在等。”说罢,便转身离去。
还没走远,便听见话音传来:“姑娘定的头面明日便送去,定不会误了时辰。”
“这样最好。我家小姐在外多时,回京后头一次出门便要去赴谢大娘子的宴席,可马虎不得。”
周以宁眉间有一丝疲惫,那犯了错的婢女还一个劲地盯着那主仆二人的背影,目光不由一冷。
婢女察觉之时,便小声告饶:“姑娘恕罪。奴婢知错。只是看这位姑娘,有些面熟,像是传言说的那位虞家五小姐。”
放眼京城,有如此容色的女子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能胜过方才那位的,还真没有。
周以宁红唇轻抿,静了片刻,才道:“你既知道,下回再见,不可无礼。”
虞烟在如意楼待了一个时辰,偏生在出门时遇到了秋娘,秋娘笑意盈盈地与她搭话,虞烟兴致不高,寒暄两句便走了出去。
秋娘旁边的小婢女看她若有所思,疑惑道:“周小姐还在等着,娘子不去见她吗。”
秋娘却没有挪步。
谢世子的心思在谁身上,她一个外人看不清楚。但论在意,谁也不能越过虞家这位。
旁的不论,哪有人随便把来历不凡的镯子赠与旁人,他谢家又不缺这点银两,真要致歉补偿,有的是法子。
虞烟一路走来,心绪还算平静,但一看到楚芫撑伞向她招手,虞烟立马快步躲到她伞下去,放慢的语调让她听起来格外可怜:“我被人撞了,好疼。”
“没有伤到,但是有些难受。”
虞烟感受一番,心尖酸酸涩涩,实在闷得厉害,眸中虽没有眼泪,但平日亮汪汪的瞳眸失了光彩,可怜巴巴的叫人心疼。
楚芫见她不适,心口一紧,但还没来得及担心,就听虞烟一面说着难受,一面又对她说一会儿就好。
弄得楚芫哭笑不得,只好擡手碰了碰她肩背,见她没有喊疼才放下心来。
江林州听到只言片语,便道:“天色尚早,不如去医馆看一看。”
虞烟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回去养一养便好。家中有人精于此道,不用麻烦了。”
江林州不知青柚底细,闻言目光自珠珠身上掠过,不由眉头一紧,虞烟说的那人,不会是元潇吧?
虞烟完全没注意到江林州微妙的表情,转头和楚芫约定:“明日我去接你,一起去筑云寺逛逛。”
心病还须心药医。
男人多的是,多看看总能有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