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阿姊”赵杭怔住了好一会，眨了眨眼，轻声反问，“你说什么”

顾嫣攥着铁栏，在黑暗之中与赵杭对视，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你也知道此事”赵杭倏然扭头，避开顾嫣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萧鸣珏，“你也参与了此事”

她语气还是平静的，是风雨欲来前的那种强压的平静。

萧鸣珏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闭上了眼，轻轻嗯了一声，“赵杭，我们……”

只是他话完没说还就被赵杭打断:“出去告诉杨启，我不会帮他。”

赵杭一点点捏紧了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只是还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去问问杨启，他计划此事时，可想过皇后娘娘可想过陛下”

顾嫣看着赵杭瘦削的侧脸，极淡地笑了一声，轻轻开口:“杭儿，不是杨启计划的，是我计划的。”

“阿姊!”赵杭脸色骤变，猛然转头，死死地盯着顾嫣，铁栏在她的动作间发出剧烈的声响，“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嫣嘴角还弯着浅淡的笑，她伸手想捋捋赵杭粘在面上的黑发，却被赵杭退后几步躲开了

她收回指尖，拢在掌心，垂眸盯着铁栏，平静道，“杭儿，我们没得选了。时间拖得越久你越危险。”

“你有的选啊阿姊，”赵杭语调中满是急躁，她最终按捺不住上前攥住了栏杆，直直地盯着顾嫣，“阿姊你相信我，我会解决这一切的。”

顾嫣眼见着赵杭身上的伤在她剧烈的动作之下又洇出鲜血，指尖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语调也微微发颤:“你怎么解决用你的命去赌陛下会杀谢文伯吗啊”

她琥珀色的眼底少见地染上愤怒，“赵杭，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你自己的性命在乎过我”

赵杭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当头一棒，一时沉默下来，闷闷地扭过头去。良久，她才小声地对顾嫣说:“我不会死的，阿姊。”

她是默认了自己想与谢文伯以命换命。

“杭儿，”顾嫣见赵杭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陡然间觉得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她脱力般半倚在铁栏边，擡手在虚空中勾画着什么，边轻声道，“你还记得吗爹娘当年也是这样跟我们保证的，说他们不会死，他们会来接我们回去的。”

顾嫣说着，从喉间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可最后他们都死了，死无全尸。”

“阿姊……”赵杭怔怔地看着离她仅半步之遥的顾嫣，心底的惊怒渐渐被突如其来的恐慌淹没——她好像抓不住顾嫣了。

赵杭下意识地伸手，努力地想握住顾嫣的手，但铁栏间的缝隙太过狭小，仅仅凭她一人，握不到，抓不住。

顾嫣垂眸看了眼赵杭伸出的指尖，垂在一边的手终究也没擡起，只是轻声继续道:“杭儿，顾干临已经押入京了，可陛下连他都不想杀，还许他在京中养老。”

在赵杭陡然沉下的脸色中，顾嫣冲着赵杭弯唇笑了下，“你觉得陛下会想杀谢文伯吗”

“赵杭，”顾嫣微微摇头，又继续道，“只要陛下在位一日，顾干临，谢文伯，就都死不了。你，我就永远都不能真正摆脱这些。”

“阿姊……”赵杭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声音，“你别逼我……”

顾嫣又看了眼赵杭伸出的指尖，手细微地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擡起，“杭儿，不是我逼你，是我们已经没的选了。杨启已经决定，计划已经开始，杭儿，此事不成，黄泉路上我们也会陪着你的。”

她说着，又冲赵杭弯唇笑了笑，然后转身对萧鸣珏道:“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阿姊!”赵杭在牢中死死摇晃着牢房门，想冲出去拦下顾嫣。但精铁打造的牢房，就算是全胜时期的她也难以破开，更别说如今伤上加伤的她了。

“不要逼我……”

“你说能说服赵杭，就是这样逼她”萧鸣珏一出来，就脸色难看地质问顾嫣。

顾嫣弯腰扶起门口的两个守卫，又给他们灌下两剂药，淡淡道，“当年是陛下支持，杭儿才能坐上节度使的位置，才能承了我爹的位。若没有足够的分量，杭儿不会愿意反对陛下的。”

“所以你就拿这么多人的命来逼她你的，我的，皇后的，杨启的”萧鸣珏扯扯嘴角，黑眸之中一片冷然。

“杭儿又受伤了，我不能再拖下去了。”顾嫣用手帕抹去了守卫嘴边溢出的药剂和自己手上沾着的药剂，才缓缓起身平淡道:“这是最快的办法。”

萧鸣珏倏然沉默下来——他心知肚明，顾嫣说得没错。

顾嫣又将那两个守卫半靠在墙边，转身看了眼萧鸣珏，忽然道:“杭儿她面冷，但其实心软得很，你……”

萧鸣珏擡眸，不知顾嫣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