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祝檀与这人无声地对视了好几眼。
他和师尊并非一模一样，细看之下，还是有所不同。
两人五官只是有七八分相似，但那双清冷温和的眼睛却和师尊如出一辙。
祝檀整颗心像是被猛然攥紧。
气氛稍显安静。
直到一道哭哭啼啼的孩童声打断这份宁静。
祝檀闻声看过去。
是刚才进屋的小孩，这会儿他皱巴着小脸，哭着从屋内跑了出来。
“哥哥。”
小孩泪眼婆娑，小脸委屈巴巴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虎子哥把柿子抢完了。”他哭的抽噎，“我，我一个柿子都没拿到呜呜呜。”
祝檀忍俊不禁，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颗果子递给了他。
“别哭了，姐姐请你吃。”
小孩见到果子后，眼睛亮晶晶的，瞬间就不哭了，只是小脸上还挂着几颗要落不落的金豆子。
他破涕为笑，接过了果子，“谢谢姐姐。”
“客气。”
祝檀唇角一牵，又顺势摸了摸他的头。
小孩捧着果子，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祝檀收回视线，又看向了这个跟师尊长得很像的男人。
她主动道:“我叫谭珠，你叫什么”
眼前这男人虽然只是个和师尊长得相似的NPC，但祝檀向来谨慎，还是不想暴露真名。
听到她说这个名字，晏归衡眉心不着痕迹地一皱。
他开口也报了名字:“禹稷。”
这个名字是他在宝河道秘境时，从大蛇记忆里得知的。
当年仙界三十六域如果没有发生内乱，他应该是叫这个名字的。
祝檀哦了声，心里却冒起了小心思。
她唇角弯了弯，眉眼里的笑意落落大方，“公子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借宿的地方天色已晚，今晚又恐将有雨，我想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晏归衡垂眸看着她。
这双圆圆的大眼与以前那双桃花眼完全不一样，但看人时，眸中的清澈与灵动劲儿却没有变。
“跟我来吧。”
晏归衡沉吟了声，开口应了她的话。
明知道她可能在说谎，但他依旧狠不下心拒绝。
他来这镇睢山秘境不就是为了她么。
祝檀欢喜地应了声:“好。”
这npc不光长得和师尊像，连声音都有几分相似。
晏归衡带着祝檀去了隔壁的空房子。
他推开门，说:“晚上，你就住这里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下一瞬，就被祝檀拉住了衣袖。
晏归衡心头一悸，转身又听她声音甜糯地道了谢，“谢谢公子。”
她声音本就清透，如今放下语气说好话，自然就增添了几分甜腻。
晏归衡回头看她。
她离开的这几个月，他时常回想起那意乱情迷的三日。
他心里生气她突然离开，甚至想把她带回云霄宗后，强硬扣留她在天华峰，永远都不许她离开。
如今见到了，他心里的弦彻底崩断了，只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既然她要演这出戏，那自己便陪着她演好了。
“不客气。”
晏归衡低声回，音色偏哑。
他顿了下，又说:“你休息一会儿吧，晚饭我会送过来的。”
祝檀眨眨眼。
晏归衡说完这话，还是转身离开了。
祝檀看着他的背影，心脏怦怦怦地跳着。
她其实没必要留下的，但看着禹稷那张酷似师尊的脸，她还是想要接近。
等时间过了，秘境内的所有东西，包括npc都会刷新。
他到时候就不会记得，有一个撩过他的玩家。
这般想，祝檀心里的罪恶感才叫减少了几分。
禹稷给她找的这间房子不大，一进院的。院里种着一颗同天华峰一样的梨花树，只是这秘境里四季分明，这个时节，梨花早已凋谢，枝头也只有郁郁葱葱的绿叶。
祝檀四下观察了一番，很满意这间屋子。
晏归衡回来的很快。
再次过来时，手上提着一木质的食盒。
祝檀连忙让人进了屋。
晏归衡把餐盒放到了树下的石桌上。
祝檀问:“你吃了吗”
晏归衡还没开口，又听见她说:“我们一起吧。”
晏归衡:“嗯。”
祝檀心头轻啧。
这冷冷淡淡的样子，也跟师尊如出一辙。
要不是他身上没九刀令牌，她就真把他当做师尊了。
祝檀也没想过晏归衡会强压下修为进来，毕竟这里是九刀地盘，而非云霄宗。
再说了，就算他能进来，也必须要带着令牌才行。
祝檀食盒打开，发现里面全是一些自己爱吃的菜。
她讶然。
晏归衡怕露馅，沉声道:“厨房里只有这些了。”
祝檀心脏跳的很快，几乎要跳出了心房，“这些是你亲自做的”
不等晏归衡开口，她便凑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再度围涌了过来，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晏归衡身形略微僵硬，怔怔地看着她，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悸动起来。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捏紧成拳，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祝檀突然擡手，指腹在他脸上碰了碰，声音清甜道:“你脸上有灰呢。”
说完，她还摊开手掌给他看，证明自己说是的真的，而不是借机轻薄与他。
晏归衡气息有些急促，“吃饭吧。”
他落了座，心头却拧巴。
为什么在天华峰时，她与自己时时刻刻保持着距离。但到了这里，她就这般肆无忌惮起来。
她是因为这副躯体与他本身长得像么
祝檀不知道晏归衡心里的想法，她拿起桌上的筷子，在他的碗里夹了菜。
“主人先吃。”
她眼波清凌，澄澈又明亮。
晏归衡默然地吃了一筷子。
见他吃了，祝檀才给自己夹了菜，笑呵呵地开口:“客人后吃。”
晏归衡:“……”
以前没见她在天华峰这般守过规矩。
祝檀一边吃，一边赞叹道:“好吃!”
晏归衡:“嗯。”
祝檀:“瞧公子这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想到还会做饭。”
晏归衡:“照书上学的。”
祝檀唇角轻勾，“那公子好生聪明，光凭纸上的东西，就能学的这么好。”
晏归衡:“……”
他撩起眼眸，视线落到祝檀脸上。
他想起在天华峰那段时间——
让她练剑，他与自己讨教还价，反而去写什么故事，酿什么酒，她兴趣高涨。
“怎么了”
见晏归衡一直盯着自己，祝檀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上可有脏东西”
晏归衡收了目光，淡声道:“吃饭。”
祝檀:“……”
她有种一拳捶到棉花上的错觉:“哦。”
这顿饭吃完，祝檀更加确定与师尊长得很像的禹稷是npc。
她那高岭之花般的神仙师尊早已辟谷，哪里懂得这人间的烟火气。
吃过晚饭，晏归衡将餐具收进餐盒里，道了声“今晚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小院。
…
这一夜，秘境里果然下起了雨。
山下村民吵吵闹闹的，赶着时间，把田里的稻谷收回了家。
祝檀也被吧嗒吧嗒的雨滴声吵醒。
她睁开眼，察觉到了一股湿气。
房间年久失修，屋顶已经在漏雨了。
好巧不巧地，这雨刚好就漏在了她的小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