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淮笑道:“你还跟我客气。若不是你这次办差得力,我还回不来仁昭宫伺候呢。”
午思却知道,若不是为了陪着她,封淮压根不需要用那个借口离开仁昭宫这么一趟。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封淮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你无需和我客气。都是在陛下跟前讨生活,我们做好了该做的事情便可。”
话到这个份上,便不好推辞了。一直以来,封淮就像是她的长辈一般,在她身边帮着她提点她。她能做的唯有好好待他不让他操心。
午思遂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封淮笑得开怀,看得出来是真心高兴。
午思便把自己屋里的东西好生收拾了下,也不多,就一个大包袱外加个小箱子已经全部装满。
都准备好打算即刻往仁昭宫去了,谁知这时候顾实匆匆而来,在他们屋子外头高喊:“午公公,太子殿下遣了人来叫您,即刻去东宫一趟。因您不在御膳房了,我来和您说声。”
因为有封淮早先立下的规矩在,没人敢贸贸然闯进他的屋里,有甚事情能在外头喊的就直接扯嗓子更方便。
午思忙推窗回应:“知道了,谢谢顾公公。”
顾实高兴地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手头还有事又匆匆离开。
封淮不愿午思的物品被有心人发现端倪,让她把包袱和小箱子都交给了他,由他亲自拿着:“等会儿自有人来帮忙搬挪,你去忙便是,我会帮你守着。”
午思彻底放了心。想到当时和太子分别时自己举动,颇有些惴惴不安地往东宫行去。
此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合。东宫院内,古朴大树的暗影遮天蔽日笼罩下来,四周竹影婆娑,为院中平添几许阴沉。
午思越往里走越是忐忑,不明白太子在这个时候召见她所为何事。
宋业抄着手候在主殿安正殿的院门前,见他来了唤他过来,低声叮嘱:“殿下就在之前召见你的那间屋里。你且去吧。”
午思颔首行了几步,猛地回头,望向依然杵在刚才的位置纹丝不动的宋业,扬声问:“宋公公不来吗?”
“殿下只叫了你一人。”宋业颔首道:“我还有其他事务要办,梁玉应当也在忙着。等会儿你见过殿下后自行离去便可。”
依着他的性子,自然不屑于和个小太监这般解释。可小午子不同于旁人,他便多讲了几句。
可是,在午思看来,沉默寡言的宋大总管居然肯说了那么多的字,想必今天的事情十分不简单。她顿时心下生出了几分警惕,应声而行后,神色紧绷起来。
那间屋子在正殿的三进里。她一路沿着石子小道慢慢行着,不住揣度那人的意图。是好?是坏?她不敢肯定。但是……垂眸望了望腰下悬着的乌木腰牌,不知怎的,她下意识觉得应当不是坏事。
那间屋子是太子的内书房。四周无人看守,就着夜色从屋外可以看到里头燃了点点烛火。清隽的身影透窗而出,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显得孤单而又寂寥。
午思在门前站定,深吸口气,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烛光摇曳。
窗边的他在烛影下看不清五官,使得卓然气度愈发耀目。虽简单地身穿宝蓝色缂丝松柏暗纹直裰,戴青竹玉冠佩并蒂莲玉牌,看上去一派温和模样,可那通身的雍容矜贵却硬生生将他与这尘世隔离开来,恍若苍穹与尘埃般遥不可及。
午思下意识顿住脚步停了下来,静静看着。
嵇崇涧听闻脚步声久等不见人影,侧首望向她:“来了?怎的不过来。”忽而轻轻一笑,满目的柔和将天与地的距离倏地拉近。
午思轻轻舒了口气,慢吞吞地走过去。
嵇崇涧拿起桌上茶壶亲自斟了两杯茶,气定神闲:“早就发现是我了吧。”语气十分肯定。
午思垂眸,极不情愿地缓缓艰难吐出三字:“……傅青霖。”
他透露给她的讯息太多了。且不说雨茭口中的傅青霖身材壮实而他劲瘦高大,单说有时候明明傅青霖没有当值他却出现在宫中,便是个漏洞。更何况他说他无妻无妾无通房,又没丫鬟随侍,与傅青霖的状况亦是大不相同。傅青霖再怎么说身边还是有丫鬟的,问问雨茭就可知。
这些明显的疏漏,显然不是心思缜密的太子殿下所能容忍的。
除非,他故意让她知道。
午思腹诽着驻足不前,保持着距离他十数尺的距离。
“嗯,是我。”嵇崇涧眸中笑意愈浓,颔首示意后擡指轻点对面桌案,腕间的桃木手串微现:“坐。我有事和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