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的宫室前有两块异铁,堆在大门前,似两尊守门兽。鞑靼守卫让来人将兵器交出来,仔仔细细搜查一遍身体,然后让他们褪去铠甲,在异铁前站定,但凡有一点玄铁的东西带在身上,都会被吸出来。
老汗王背对众人站着,双手向两侧伸开,正盯着刀架上的仪。仆人正将带毛领的披风挂到汗王身上,他枯瘦的身子一下子被沉甸甸的披风所压住,佝偻起来,遥遥望去,似只秃鹫。
别卓一身男装,站在老汗王身侧。即使是亲生女儿也不能违背王帐的规矩——她没有带兵刃上殿。
别卓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这个中州叛徒来这里做什么?父王正要去看严狗千刀万剐,没心情听你们的废话!”
别卓的目光看到低垂头的严克,突然拎起桌案朝严克砸了过来,大喊:“有人行刺!是那只严狗!”
严克闪过桌子,高喝:“杀了鬼王!生死不计!”
严二管家与严仆们分别将别卓与侍卫围起来,为严克劈开一条路。
双方没有武器,开始肉搏。
孙覃钻进一张桌案底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严克像道闪电般朝老汗王跑。老汗王要取刀,却被身上沉重的披风挂住,拼命把披风往下抖。严克身子突然侧扑倒,单腿擦地,直扫过去,从底下踹翻刀架子,仪刀摔下来,正巧落在他手中。
老汗王如此怕死,就不该把死敌之刀挂在身后——就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丢了性命,又何必呐!
严克跳起来,朝老汗王砍去。老汗王身子猛然往前一折,双臂展开来,飞出披风,犹如一只脱鞘的蝉。严克步子向前踏,刀尖直戳,“嘶啦”将披风劈为两半,其中一半挂在他脸上,被他扯下来。
老汗王朝别卓的方向逃,“来人啊!人都死绝了嘛!”
别卓一臂抓着一个人,朝天怒吼,身子旋转起来,将两人扔向大门那边。两个严仆口中吐血,快速爬到门口,站起来,背用身体抵住大门。
哐哐哐——
门外有人在撞门。
二管家朝老汗王虎扑过去,用双手钳住他双臂,大喊:“四公子,快动手。”
其余严仆像叠罗汉一样挂在别卓身上,她的腰软下去,向后摔去,在背触到地面的一刻,她的腿向上向后蹬,竟然挣脱了众人,翻跟头站定,“保护我父王!”
三四个侍卫朝二管家冲去。
二管家吼:“别管我!”
“二管家,走好!”严克握着刀,朝老汗王刺去,一把长刀同时穿透老汗王与二管家的身体。严克将他二人撞倒在地上,跪在二管家身旁,眼见着他吐血。二管家想说话,每一次都被喷涌的血堵住,只断断续续听到:“好……公子……”他闭上了眼,嘴边竟还挂着笑。
严二管家死了。
老汗王死了。
堵在门口不让鞑靼兵士进来的两个严仆也死了。
别卓抱着胸口,向后倒退,“严克!定州城内有我军九万雄狮,你真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逃么?
他从来知道此行九死一生,除非天降神兵,否则,他定州侯不可能活着离开定州城。
他只有一愿——求谢忱能救李之寒。
严克记得那天,他把孙覃要做什么告诉李凌冰。
她站起来,望着被关起的窗户发呆。
严克跪在地上,拉起她手,说:“李之寒,对不起。”
她怔怔望着他,挂起笑,“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不必说对不起。”
严克说:“定州城有数十万百姓,半数都是中州遗民,就算是鞑靼百姓,也罪不至以身喂鱼腹。”
李凌冰道:“我明白。所以,你不想等高晴与潘玉了,你想自己搏一把。”
严克说:“搏输了,我会死。”
李凌冰摇摇头,“不,搏赢了,你也会死。杀汗王、博都察容易,你要生,不可能。”
严克哑然失笑,算是默认。
他又一次感慨,李之寒像是他肚子里的虫子,只要他想,她都知道。
如果能砍倒敌人的帅旗,就是从内部搅乱敌人的一个好法子。
只是这法子,又便宜了他孙覃。
但一城人的性命与几个人的生死、一份丰功伟绩相比,宝贵太多,
李凌冰把严克的头抱在怀里,“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只求你,在黄泉路上等一等,你知道的,我走得很慢。”
即使那句话他反复在心中默念很多次,仍是能逼得一个男儿流泪。
严克朝别卓冲过去,横刀砍杀。
今夜,没人能活着走出这大殿。
严克的刀落在别卓脖子上,她跌着向后倒,用手按着上开,挪动膝盖向后倒退,最终,一头栽倒。
严仆已将殿中所有侍卫杀死。
他们聚拢在严克身后——刚才一场混战,使得他们还剩下四人。
严克看向孙覃,“孙小侯爷,我已替你收拾了许多人。你要军功,我严止厌赏给你!你可以告诉李淮,这儿所有人的人都是你杀的。对了,博都察我也替你杀了!”
“孙小侯爷,过来握着刀。”严克反举起刀,以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
孙覃爬起来,走过来,握住刀柄,眼中黑雾沉沉,欲望流转。
门“梆梆”被撞,像铁匠铁锤下变形的铁,绷开的空隙里有千军万马。
严克盯着孙覃,“接下来的戏怎么演,看更多完结文加Qqu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你自己看着办。记住,别使坏,熬到高晴和潘玉来!放过定州城的百姓,否则,我必化为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
两片门飞起来,把靠在门上的严仆推开来。
几千名铁甲兵涌进来。
“动手吧。”严克环顾四周的人,“众位兄弟,能和你们一同战死,是我的荣幸!”
他心想,李之寒,你可千万别追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