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寻也回想起那一幕，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女孩子穿着水蓝的渐变珍珠长裙，乌发如瀑，头戴王冠。她站在聚光灯下，美得不入凡尘。

也是那晚，他第一次沾了酒，被朋友带到了张伯的酒馆。彼时酒馆正陷入产权纠纷，张伯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看着这经营了大半辈子的酒馆关门易主。

是陈嘉寻买下了这处院子，请张伯继续留在这里酿酒做生意。之后每一年，陈嘉寻都会来京市，来了就住在“有间酒馆”。

岑音却不知道。

她心中隐隐有猜测，但却不敢确定。

“你怎么会来京市，是有什么事……”

“来看你。”陈嘉寻转过头，看着灯火阑珊处眉眼温柔安静的姑娘。

可惜，那个时候他还没资格出现在她面前，只能远远的看着。

眼角忽然有些涨，岑音偏过头，看夜色里料峭的春寒。

陈嘉寻收回视线，又聊起旧事，“张伯，他在电视里见过你。”

那一年，岑音大三，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比赛全场直播，他就坐在酒馆的大堂里，看着电视屏幕上眉眼生动的女孩子。

彼时张伯笑他，“怎么，喜欢人姑娘啊。”

陈嘉寻轻嗯一声，扯出个笑，“喜欢。”

从高二到大三，那是喜欢她的第五年。

今年，是第七年。

岑音揣在棉衣兜里的指尖蜷起，眼底有水光涌上，她轻轻走过来，在陈嘉寻身边站定。

陈嘉寻偏头看她一眼，“和你说这些，可不是惹你哭鼻子的。”

岑音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开口:“那你还说。”

“那不是有个姑娘一直在胡思乱想，我得拿出诚意，告诉她……”眼看岑音的眼眶越来越红，陈嘉寻微顿，“行，我的错，不说了。你，别哭。”

他是真的怕岑音掉眼泪。

岑音抿抿唇，偏过头，“我才不哭。”

小半锅热气腾腾的面条已经煮好，陈嘉寻直接端着小砂锅进了暖房，茶香袅袅，炉沿上的板栗和花生被烤出香气。

“小米粥还要再等一会儿，先吃点面条。”

澄亮的汤汁里浸着青碧的叶子菜和粉红的番茄，卖相很好，岑音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陈嘉寻将砂锅坐在泥炉上，盛了小半碗面条递给岑音。岑音挑了一小口，面条的口感适中，汤汁浓郁，咸淡适宜，味道格外的好。

“没想到，你煮的东西居然这么好吃。”

“是吗”陈嘉寻擡眼笑看着她，“喜欢的话，以后每天做给你吃。”

岑音:“。”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常常自己做，后来出了国，不太喜欢外面的东西，就还是自己做。”

他们终于还是聊到了这个话题。

岑音垂眼，“过去之后，一切还习惯吗”

“你指什么”

岑音抿唇，认真罗列:“气候，环境，饮食，身边的人……”

“潮湿，多雨，陌生，不合口味的西餐，没有你。”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春雨如丝，将凉意裹得缠绵。四周阒寂，让那句“没有你”变得格外清晰。

“下雨了。”耳尖热热的，岑音起身，准备去关窗子，陈嘉寻却已经先她一步走过来。

“我来吧。”

栅格窗的木撑被放下，窗子缓缓合上，隔绝了屋外缠黏的凉意，关窗的人却未动。

陈嘉寻站在岑音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女孩子纤长且根根分明的眼睫。

泥炉炭火未熄，煨烤出袅袅热气，将岑音凝白的脸颊蒸出红晕。

“如果是下雪天，在这里煮酒也一定很有趣。”岑音心下慌乱，张口随便扯了件事，但方才那个画面的确被她想象过。

“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你喜欢的话，我们冬天再来。”

整整一晚，她说什么，他都说好。她想知道的，他都毫无保留，和盘托出，他努力的拉近两个人间的距离，坦白他回国的目的，告诉她——每一个她口中的以后，他都想参与。

“陈嘉寻。”

“我在。”

很轻的两个字。

岑音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心口发烫，眼角也跟着热起来。

“你……”

“想抱你，可以吗”

六个字，打断了岑音想说的话。微怔的一瞬，她整个人已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耳畔是陈嘉寻沉磁的声音。

“你没有说不可以，我就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