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可能在梦境中和他人私会,君执天内心陡然升起一股戾气和杀意。
他闭了闭眼,强行把那种破坏欲压抑下去,擡起手,在空中虚虚一握。
“嗡”的一声,天机镜显影而出。它悬浮在空中还没两秒,就被君执天抓了过来。
“应怜在梦境中去见谁了?说。”
天机镜:“……”
它就知道,这两个人一闹矛盾,倒霉的就是它。
应怜好歹是它的宿主,它有心为她遮掩一下,颤巍巍道:“她就是单纯做了个梦,梦见了几天之后的婚礼……”
君执天丝毫不信它的鬼话。他冷着脸,没耐心和它废话,直接将五指收拢。
指节因为用力近乎发白,镜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镜面上隐隐有裂纹绽开。
窥见君执天阴沉的脸色,天机镜惊恐地意识到,这次非同小可,立马顾不上应怜了,“神女用了链灵术……至于去见谁了,我实在不知道!”
君执天顿了顿,“链灵术?”
天机镜急忙为他解释链灵术的原理。
君执天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忽地冷笑一声。
如此大费周章,又瞒着他,只可能去见一个人。
“是去见师岸了吧。”他自语道,“说不定还是想让师岸救她走,想逃婚……哈。”
他侧头望向一旁的应怜。
她背对着他,正在熟睡,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如果她真的想退婚,或者逃婚……
天机镜还被君执天攥在手中,感觉他的力道越来越大,但凡它是个人,此时早就被掐晕过去了。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它尽力为应怜描补,“其实,应怜在用链灵术之前,问过我要不要邀请师岸参加婚礼……”
听了这话,君执天的目光从应怜身上擡起,转向它,“是么?”
“是啊是啊。”天机镜恨不得拼命点头,“她又不喜欢师岸,也不知道师岸喜欢她,怎么能算是私会?陛下,我觉得你应该对你的魔后多一些信任。”
“……”
君执天没说话,但力道却松了些许。他把天机镜随手丢到一边,命令它滚回应怜的识海,自己则倚靠在床头,望着上方的床帐发呆。
轻纱飘飘荡荡。
此时,一边的应怜动了动,翻了个身。
君执天垂眸看向她,神情晦暗,突然伸手,指尖按上她的唇。
先是抚摸那柔软的双唇,再是稍稍往里面探入。
放在往常,被这样玩弄,应怜早就生气地咬他了。但现在,她只能发出不适的呻/吟,蹙着眉,下意识地缩起身子。
君执天抽出手指,盯着上面湿淋淋的水/光看。
……罢了。
他还在企盼什么?指望应怜有朝一日会被他打动,真真正正地喜欢上他?
想也明白,正常的追求手段,不会是像他一般,百般逼迫,才把人抢到怀里。
应怜喜欢的类型,也不会做出百般要挟,向她逼婚的事。
既然如此,何必去奢求更多?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只会感受到无谓的痛苦。
他发了一会呆,替应怜盖好被子,走出寝殿。
晚风吹拂着君执天的发丝,他漫步在长廊上,思索着明天该怎样把应怜哄回来。
或许,送她一件礼物?
漆黑的夜空里,一轮明月高挂,投下冷冷的月辉。君执天擡头望了望,突然想到,应怜好像还没主动送过他礼物。
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就被君执天掐灭了。
他不愿再继续想下去,转身离开。
◇
第二天,应怜是被天机镜吵醒的。
安眠术过了时效,她打着哈欠,一边坐在梳妆台前整理长发,一边听天机镜向她描述昨天的危急情况。
天机镜在她脑海里叽叽喳喳,“事情就是这样,君执天觉得你是去见师岸,不高兴了。你要不要去哄哄他?”
应怜回道:“不去。”
天机镜:“哈?不去?”
“他越来越小心眼了。”应怜轻哼道,“不想让我见谁,可以和我商量,为什么又要威胁我?我生气了,不去。”
“……”
应怜说到做到,梳洗打扮完毕就出了金宫。
一个人逛街太没趣,恰巧幽昙在临渊城的宫外府邸里暂住,她就约了幽昙一起出去走走。
幽昙自然乐意之至。
临渊城最繁华的地段里,店铺林立,魔族贵族穿行其中。
因为不是和君执天一起出来,应怜就没用伪装术。一些魔界贵族认出了她,急忙向她躬身行礼,口称魔后。
就算婚礼还没举行,应怜也点点头,接受了这种称呼。几个贵族礼毕,却不想走,开始围着她寒暄。
应怜问道:“临渊城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贵族?”
今天她才注意到,大街上的魔族贵族,比起之前,几乎增加了好几倍。
“当然是为了参加魔君和您的婚礼了,神女。”一个贵族回答道。
见应怜有兴趣,他们抓住这个机会,不遗余力地奉承未来魔后,“这样百年难遇的盛事,谁不想亲眼见证呢?就算千里迢迢,我们也从极北之地赶过来了。”
应怜眨了眨眼睛,“那么希望你们能在临渊城过得愉快。”
等那群贵族走了之后,幽昙才探过头来,拆台道,“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陛下要求每个城主及以上的贵族都要到场,否则格杀勿论。”
“……”
一点都没感到意外呢。应怜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幽昙,“你这么拆君执天的台,不怕他知道了大发雷霆?”
“我才不怕。”幽昙不以为然,“神女又不会把我的话告诉他。”
“我是不会告诉他。”应怜和声道,“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是和他闹了点别扭,才约你出来逛街的。他并不知情。”
幽昙:???
“啊?”她惊叫道,“神女!您怎么能这样!”
想到君执天找不到应怜后的雷霆之怒,她吓得一抖,就要放开应怜的手,却被应怜紧紧攥着,继续向前走。
“这么怕他干嘛。”应怜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出去玩罢了,他没有发脾气的理由。”
幽昙:“……”
君执天发脾气需要理由吗?
她弱弱地抗议,“神女,你这样很不对。陛下如果治我的罪,你要为我说话……”
“放心,不会迁怒你,我保证。”
应怜再三保证,幽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此时,应怜拉着她,把她带进街边一家首饰铺子。
就算在白天,这家店也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首饰琳琅满目,在灯火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华彩,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是临渊城最大的一家首饰店铺,应怜以前也常来这里闲逛。
她有心给幽昙压惊,就先选了几件首饰送她。
幽昙起先还扭扭捏捏地不肯接,再三推辞,然而最后还是没禁住珠宝的诱惑,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她把新买的玉石手链在灯火下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刚刚的惊恐早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应怜见她不再害怕,便倚靠在首饰柜上,把掌柜喊了过来,点了点柜上最显眼的那个盒子。
“这个我也要了。”
幽昙凑过来想看,应怜却把盒子塞到怀里,神秘微笑,“这是秘密。”
这盒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自然价格也是店里最贵的,不过钱都从君执天的宝库里出,多少都付得起。
回到金宫,应怜没有去寝殿,而是去了魔宫的后花园。
她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静静地等待。
面前小石桌上摆了一壶茶,应怜喝了一口,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发呆。
夕阳为云彩渡上了一层金边,日落之时,漫天绚烂的云霞。
算算时间,君执天也该来了,毕竟她晾了他一天。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听到君执天的脚步声。
看到她的身影后,他在凉亭外驻足了一会,才进来,在她面前坐下,“去了哪里?”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以应怜对他的了解,估计她出去还没一刻钟,就有魔族把她的动向报告给他了。
应怜也不揭穿他,托着脸,向他眨了眨眼睛,“和幽昙去外面走了走。你不会怪罪她吧?”
“不会。”君执天道。
他抚弄着茶杯,目光却望着应怜,神情莫测。应怜也看着他。
半晌,她微微一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君执天的黑眸闪动一下,问她,“有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感到不高兴?”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应怜的意料,她的睫羽眨动几下,“这个问题该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昨天没对你说实话?”
君执天静了一下,没说话。应怜凑过来,在他脸颊上吻了下,“是不是?那我对你说实话。昨天晚上,我用了链灵术,去见师岸了。”
“……”
君执天抿起唇,直直地望着她。
本来今天,他已经决定把此事放下,但听应怜主动提起,一股阴郁的妒意还是蔓延上来。
比起他,应怜和师岸更像一路人。
她有很多事不会告诉他,却会告诉师岸。
“所以,你去见他,是为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商量怎么和我退婚?”
话一出口,他就又有些后悔,却也不愿表现出来,只沉着脸,盯着应怜。
“你怎么总是这么想我。”应怜叹了口气,“事实上,我是想邀请他来参加婚礼,结果被拒绝了。”
“……是么?”
君执天顿了顿,神色稍有缓和,转而又拧起眉,“应怜,如果被我发现你撒谎……”
应怜轻哼一声,望着眼前的君执天。
虽然他态度强硬,还板着脸又试图威胁她,但她突然发现,这些似乎只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而且,联系到他来时那句话,他过来的真实意图,似乎是来求和的?
她突然一使劲,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颊,君执天猝不及防,怔了下,一手按住她的手腕,“应怜?”
“沉着脸做什么,挺吓人的。”应怜抽回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好好和我商量嘛。不必总是说狠话恐吓我。”
她语气温柔,“当然,我也有错,不该对你撒谎。但是,这还不是怕你吃醋?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
君执天侧脸看了看西沉的夕阳。
夕阳的余晖镀在他面容上,倒让他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冷硬了。片刻后,他道:“是我的错。”
应怜微微一笑,开始得寸进尺,“就这样就结束了?赔礼呢?”
她只是随口说说,然而君执天还真的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精美而轻薄的戒指。
随即,应怜的左手被握住。
她垂下眸子,看着君执天拿起那枚戒指。
君执天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显得生疏,甚至有些笨拙,但最后还是把戒指戴在了应怜的手指上。
“据说,修真界的订婚风俗是互送戒指。”他望着应怜的面容,“喜欢吗?”
那戒指是一枚储物戒,样式是典型的修真界风格。应怜擡起手,映着夕阳的光辉看了看。
无比璀璨的火彩在戒指上流动。
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正好,我今天出门时,也给你买了样礼物。”
她从怀中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
首饰盒的红色丝绒上,赫然躺着一枚魔界风格的银黑色戒指。
作者有话说:
君执天:她心里有我!